序章 身死

柯乐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很惨的那种。

火焰已经蔓延到了腿部，灼烧着残存的肌肉组织，空气中充斥着蛋白质烧焦的味道。

原本完好的消防系统本可以在瞬间发现火情并依据状况喷射相应的灭火剂，一点火星也别想产生，但现在那个系统被『带走』了，和几乎一半的驾驶舱一起被『带走』了。

UCEN在占领新华沙市后马上建设了外围防御轨道，部署了六十门直接从本土空运来的磁轨炮，好几门负责防御一个方向，并借助低轨道卫星和布满整个战场的无人机来锁定高价值目标。

得益于将近几千米每秒的极高的出膛速度，质量不足十千克的弹丸成为了这片战场上最具杀伤力的动能武器之一，哪怕是CDC以防御力著称的四代特种机甲『封印山』都无法承受其一击。在磁轨炮面前，似乎任何形式的装甲都不过是有着厚度差异的纸张罢了，更不用说柯乐所驾驶的性能平庸的三代制式机甲『米莎』了。

其实早在柯乐登上高地，将自己正式暴露在炮口下前，她就已经被锁定了，UCEN的主脑识别出了机甲上的身份标识和发出的无线电信号，确认了柯乐的小队长身份，并将其划分为高价值目标，然后调动了一门显示状况良好的磁轨炮来狙击她。弹丸早柯乐行动前几秒就发射，飞过数十公里，轨迹在计算机完美地计算下分毫不差，就像是柯乐自己驾驶机甲撞上弹丸一样。

于是，弹丸准确无误地击中了机甲较为脆弱的腹部——驾驶舱的正下方，并一举摧毁了消防系统和动力系统。机甲也在弹丸的作用力下分崩离析，形成了一场由金属和合成材料组成的雨幕，飞散出去，撒出一个巨大的扇形。

就像被巨人抓住腿往地上抡一样，连人带机甲至少飞出去了数十米，然后砸在一片低洼地上。

柯乐能存活下来是不可思议的，毕竟机甲的整个下半部分都解体了，但死亡并没有远离。此时此刻，柯乐的双腿被扭曲的合金支架卷作血肉模糊的一团，完全失去知觉，失去了行动能力；燃料仓中的氢气还在泄露，随时可能发生爆炸；通讯因为干扰而不畅通，友军根本就不知道有自己人在这个洼地里等待救援。

一切的一切都在把柯乐推向死亡的悬崖。

氧气浓度在不断降低，大脑得不到足够的氧气而越发昏沉，腿部的剧痛已经转变成麻木感，好像双腿已经不存在了——不过它们确实已经不在了。

困倦感随之袭来，促使着柯乐闭上眼睛，但她仅存的意识知道，一旦睡去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柯乐是士兵，是军人，像她这样肯驾驶着二十几吨重的机甲，带着120毫米滑膛炮在战场上来回穿梭，在头颅大的炮弹的轰击下战斗的人没有一个是胆小鬼，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惧怕死亡，在严重的外伤和失血面前，求生的意志或许根本就不堪一击，就像『米莎』在磁轨炮前不堪一击一样。

眼皮越来越沉，挂上铅块可能也不过如此，现在就连火焰的高温也感受不到了，周围只剩下了一片黑暗，全身只有大脑还在低效率地运作着，维持着随时都可能消散的微弱意识。

这种极端的情况下，求生的意志便也一起消散了。

下一次吧，自己不会再孤军深入了；不会再被磁轨炮打中了；也不会再这样轻易死去了。

至少，现在先屈服于困倦，安安心心地睡吧。

「下一次吧，再好好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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