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必输无疑

今早的空山城，十分安静。

司祈走在笔直向上的青石大道上，神情复杂。

悲伤、无奈、自责，愤怒、失望、苦涩……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可能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下一刻会想些什么。

他只是一步一步的走着，走在空无一人的石街上，右手还拎着伤的很重很重，口中仍在不停溢着血的青年。走了很久，才用哀伤的语气问道：“安儿，你恨我吗？”

闻言，狼狈如死狗的青年勉力睁开眼睛，用尽最后的力气，含糊不清的笑了一声。

笑声冰冷怪异，全然不似人声。

司祈愈加悲痛，苦笑着长叹一口气后，他那就是在行大礼时也是笔直的脊背竟然弯曲了，就像是一个被沉重税负压的直不起腰的老农，有气无力的惨笑着：“是啊，你该恨我的。摊上我这么一个废物父亲，你怎么可能不恨呢。可我真的没有办法啊……”

这回司安就连冷笑也不屑了，他干脆的闭上了眼睛，连看也懒得看司祈一眼。

司祈只有苦笑，辩解似的喃喃自语：“别怪为父懦弱，我是真的没有办法……方圆五十万里内，洛姓的修行世家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族中有着号称斩岳剑仙的淮水洛家。所以，能忍就忍忍吧……”

听到这，司安是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嘶声大笑：“你的意思是，要我见到姓洛的人就下跪求饶对吧！”

司祈兀的止步，望着司安充满恨意的眼睛，轻叹道：“不、下跪求饶的懦夫，有我一个就够了。”

司安顿时怔住了，然后他就看见自己眼前这个无论是资质还是心性都毫无可取之处，只能以软弱之资示人的男人竟然露出了一个罕有的、充满了豪气的笑容，他说:

“我这辈子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你以后可以不向任何人低头。”

闻言，司安又是冷笑一声，但这回的笑声，就没那么冷了。

司祈也笑起来了，满怀希望的笑着：“安儿你一定要好好和老祖宗修习道法，别像我一样，可能到死都突破不到中三境。呸呸呸、我这是说什么呢，我儿天资极佳，怎么可能连下三境都突破不了？呸呸呸……”

听到这里，司安的面色陡然一僵，接着迅速垂下眼帘，敛住眸中陡然变得凶厉暴虐的眼神，强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对了，那个洛七，他不是一般的洛氏子弟吧？”

司祈微微一笑，带着三分考校的意味问道：“何以见得？”

“山城与坐拥淮水源头一地的洛家相距甚远，若是一般的洛氏子弟，纵是葬身于这万万里群山之中，想来也无人会在意。除非……来得正是那位以斩岳为号，曾在一日之内扫平了三座有着上三境修士宗门的剑仙亲子！”

司安说完，就是自己也不由吃了一惊。

司祈却叹了口气，点头道：“其实我也不能确定那洛七真正的身份，但是就在两日前，方圆百万里内，一切修为达到了中三境的修士都收到了一张传书，一张来自云海门的传书。我这个下三境的修士还是托了老祖的荫蔽，不然恐怕连接收传书的资格都没有。”

“上面写了什么？”

司祈苦笑着摇了摇头，“传书的上半部分写的是十四年前那场动荡，只在隐晦处稍稍提及了那位剑仙的孩子，至于下半部分吗……是十六个字。

吾儿十四、外出游历。仗强欺者，吾必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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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发了司安，此间之事可以暂且告一段落。两人就离开赌坊，随便找了间客栈，各自休息去了。

一觉睡到傍晚，吃过晚饭后，张叁就兴致勃勃的凑到了洛媗的屋子里，毫不见外的搂住洛媗肩膀，嬉笑道：“哎，七弟，你那会爆炸的铁块还有吗？”

“有。”

洛媗一把打掉他的手，从锦囊中取出一个铁罐，拍在张叁手里。

仔细的打量了几眼，张叁下意识的摩挲起下巴，讶然自语：“这铁罐上的符文，只能把灵力转化为空气啊，那爆炸是……原来如此，是大量积压在一起的空气瞬间释放……”

弄明白了心中的疑问，张叁就将气瓶还给洛媗，又问了第二个让他好奇不已的问题，

“七弟，如果不涉及到你大道根本的话，能跟我说说你的幻术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洛媗干脆的点了点头，随手从桌子上拿了个青花瓷茶杯，分出一丝神念覆盖住整个杯子，抬眼望着张叁，轻声道：“看这个杯子。”

张叁看了过去。

“杯子是什么颜色的？”

“白底蓝纹的青花瓷啊。”

“我是问你看到的颜色。”

张叁不解的道：“就是青花瓷啊，白底蓝纹的普通瓷杯，怎么了？”

“奇怪，是法决出问题了？”

洛媗略带疑惑的放下瓷杯，沉声道：“我先不演示了，直接说给你听吧。我用的幻术和通常的幻术不大一样，通常的幻术，大多是利用各种因素来扰乱对手的五感，制造出虚假的信息。

而我的幻术是将对手直接拉入我制造出的幻觉之中，虽然我现在还做不到那个程度，只能用幻术将一些简单的东西覆盖掉。就像是在赌坊里的时候，不管那个荷官用什么手法投掷骰子都毫无意义，因为真实的骰子已经被我用幻术覆盖了，他们看见的全部都是幻术。

之后和那个家伙打的时候也一样，当看见赌坊内部事物的时侯，他就已经被幻觉干扰了。而在他走进赌坊的时候，他就已经输掉了。整个赌坊一楼都被我用幻术覆盖了，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可能打赢我。”

一口气说了很长一段话，洛媗望着一脸似懂非懂之色的张叁，语速飞快的道：“听懂了没有？”

张叁十分诚实的摇了摇头。

“不管听没听懂，你现在都给我出去啦。”

洛媗匆匆的将张叁推出门外，然后猛地合上房门，高声道：“我要睡觉了，不管什么事都明天说，回见！”

说完，她毫不犹豫的取出一张符纸激活，将整个房间都封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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