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大魔之影

洛媗惊愕的望着张叁，从他的表情和眼神中可以看出，他是认真的。

他是真的相信，洛媗能找到那不知被隐藏在何处的生门。

于是洛媗沉默了，她深吸一口气，却发觉空气中不知何时竟多出一种腥咸宛若海风的气息。但她已无暇顾及这些，迅速从锦囊中找出一瓶酒，开启、高举、倾倒。

冰凉的酒液沿着发丝与肌肤滚落，将她心中毫无意义的躁火湮灭殆尽。

一定有哪里不对。

冷静下来的洛媗思考着，似乎从那场暴雨开始，我的情绪就不正常了。

她睁开眼，仔细的打量着仰首望天的张叁。少顷，她得出了结论。

从遇见这家伙开始，他的所作所为都极够义气。而我对他态度，就有些奇怪了。

微微摇头，洛媗平静的开口：“叁哥，抱歉。我之前有些”

“你终于冷静了，”

张叁笑眯眯的望着她，“我之前还好奇，七弟你给我的感觉为什么会那么矛盾，现在我找到原因了。”

他抬起头，望着幽深如海的天空，缓缓笑道：“真没想到，你我居然能碰到一尊挣脱封印的大魔之影，这等经历，就是人仙也不一定有啊。”

大魔之影……

这个词仿佛有一种奇怪的感染力，听到它的时候，洛媗就不由下意识的回想起那被刻画在影壁上的存在，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告诉她，那个存在的本体，就是张叁口中的大魔。而那影壁上的石刻，就是大魔之影。

想到这，她忙道：“石刻，那幅石刻！我们能不能毁掉它？”

张叁摇了摇头：“没用的。来不及了。你看，”

他指向天空，轻声笑道：“石刻只是大魔之影在人间的倒映，真正的祂，在那里。”

洛媗就望向他手指的方向，但她只能看见幽蓝暗沉的天空。

是不存在，还是看不到……

如果……

咬了咬牙，洛媗竭力回想着那句话。那句不知是由谁说出，短短几个字就险些让她神志崩溃的话语。那句，你无处可逃。

瞬息之后，她就看清了那隐藏在蓝天之后的东西。

那是、深海！

深海中，一尊远超视野容纳范围的存在，正与十二只野兽战斗。不、那怎么称得上是战斗呢。

即使那十二只野兽中最小的老鼠，都能轻易扫平一座又一座海底火山，但与那微微一动就能激荡海天的存在相比，它们不过是向着神龙张牙舞爪的蚂蚁罢了。

顿时，洛媗有些绝望的惨笑了起来，这种对手、该怎么才能赢啊。

“没必要和祂战斗，”

张叁轻快的声音响起，“虽然这只是一个失败者残留下来的幻影，但你我现在也不是祂的对手。可只要找到生门，这个幻影也不可能阻挡咱们脱身。”

是了、生门！

洛媗眼睛一亮，忙找出一沓各式各样的破阵符，以灵力激活。符纸漂浮在空中剧烈燃烧，不到三息，数十张符纸尽数化为灰烬，缓缓洒落。

洛媗怔怔的望着符纸燃烧殆尽，有点没反应过来。

她望向张叁，疑惑的问道：“破阵符的效果，就是这样吗？”

“应该不是吧？”

张叁也有些吃不准，他毕竟是第一次与大魔之影打交道，之前也没用过破阵符，所以他不知道这种现象是不是洛媗买到了假冒伪劣的破阵符，只道：

“据我所知，大魔乃是天地间第一批生灵，能力异于常理，破阵符对祂布下的手段无效，也是正常。”

“这样啊……”

洛媗苦笑着咬住唇，拼命思考那个生门可能在哪里。

可什么线索也没有，她对大魔更是一无所知，又怎么可能找到生门所在？

想到这里，洛媗只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叁哥，你了解祂将我们困住的原因吗？”

张叁想了想，答道：“看样子，将我们困住的应是水主之影。水主的真身已经在五万年前被剑主斩杀，这里应是祂在更早之时就已经布置下的后手。至于困住我们的原因……

似乎是祂喜欢观赏人类混沌的一面。早在太古之初，祂就常常已化身行走于人世，用海洋中的珍宝引诱世人互相残杀，亲友反目。我想，这里就是一处供祂观赏戏剧的舞台吧。而你我，就是被祂引来的演员。”

“原来如此……舞台是吗……”

洛媗的眼睛越来越亮，她冷笑着拿起气枪，打开枪膛上的置弹孔，取出一枚火红的晶石子弹置入其中。

“因为是舞台，所以才会有生门。因为是戏剧，那生门的所在必然饱含戏剧性。因此、”

她转身瞄准影壁，扣住扳机，

“有什么会比生门就在死路之后这件事更有戏剧性呢！”

她怒吼着扣下扳机，高压气流推动着晶石制成的子弹飞出枪膛，穿过如水波般荡漾的空气，径直撞在影壁之上。

轰！

炽烈的火光映红了一切，洛媗望着那火，放声咆哮：“你这杂碎、别太小看人了啊！”

几息过后，火焰消失。

影壁面对着院落的一侧已经支离破碎，被子弹打出一个方圆半丈的破洞。

而那破洞后的景象却不是令人厌恶的青砖石墙，而是落叶草木，一副山林之景。

洛媗微笑着望向张叁，嘴角微挑：“幸，不负叁哥所望。”

张叁竖起拇指，也笑道：“七弟果然机敏无双，只凭我几句话就推断出了生门的所在。”

话音方落，却有几滴散发着浓重海腥味的雨滴从天而降。

洛媗不由抬头，只见蓝天已彻底被深海取代。而那海洋悬于空中，不知何时就要倾落。在深海中袭扰着水主的十二只野兽也已损伤大半，只余下鼠、蛇、龙三兽竭尽全力的在水主漫不经心的攻击中拖延着祂的动作。

“我们该走了，”

张叁叹息道：“虽然主人家真的很好客。”

洛媗点点头，收起白云，和他一起向着那生门走出。走到影壁前，洛媗正要过去，张叁却伸手将她拦下。

“不急。”

他随手拾起一块碎石，掷入洞口。一息、十息、百息……

那石块依旧在破洞中飞着，似乎永远也飞不到尽头。

张叁看着那不过一尺深的洞口，喃喃自语：

“唯一的生门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之外，还真是戏剧性。”

洛媗比量了一下洞口的大小，沉声道：“后退，我把洞口炸开，咱们乘云出去。”

“不必那么麻烦，”

张叁微笑着从怀中取出一枚拇指大小的铜钟，递给洛媗，“用力晃。”

洛媗不解的接过小钟，晃了一下。

铃~

一声细微却又悠远的铃铛声从洞口另侧传来。

张叁侧耳听着，懒洋洋道：“用力，别跟个娘们似的。”

洛媗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咬牙用出全部力气。

铃！！！

铃铛声宛如女鬼泣血。

全神贯注倾听的张叁猛一激灵，苦笑着望向洛媗，“不至于吧？七弟。”

“呵呵。”

洛媗冷笑不语。

耸耸肩，张叁抽出断剑，可看着它遍体鳞伤的样子，他不由叹了口气，只好收回断剑。拔出冷月，扭头望向洛媗，微笑道：“七弟，别眨眼啊。”

洛媗正要开口，却被张叁的举动惊呆了。他竟然招呼也不打一声，一把揽住少女的腰肢，接着纵身越向洞口，肆无忌惮的大笑道：

“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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