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缘：雪山白狐篇（五）

虚竹心中很慌。

他没有想到的是，师傅在这之前会连大师兄都不嘱咐，直接出手相救，将苏梦雪拦下。而最关键的是，苏梦雪绝对不是对手，如果没人出手阻止，苏梦雪以及她的族人今天绝对都要死在这里。

“虚竹，退下吧....”

师傅的语气有些深沉，似乎是在试探一般，在救下虚竹以后，他并没有急着动手，而是想让他往后退开。

但仅凭语气虚竹就可以推断，师傅起疑心了....

“师傅，弟子还可再战！”

“退下吧...”

“弟子...”

虚竹还想借用突破的借口来试试，因为这是大师兄拜托过他的事情，但是接下来的对话，却是打消了他所有的念头。

“你不是她的对手，或者说....”

师傅转头，朝着莫问天满怀深意的看了一眼。

“你让你的大师兄上来一战，也是可以的。”

果然发现了么....

莫问天与虚竹的心中同时闪过这个想法。

“弟子听命。”

接下来，虚竹已经不可能做的更多了，无奈之下他只好朝后退去，走到了莫问天的身旁以后，悄悄的传音说道。

“大师兄，我尽力了....”

“....”

一时之间，莫问天没有给予他的师傅回应，他知道他的师傅已经察觉到了，而这些举动都是在逼他。

要么选择救下妖怪，与师傅出手相向；还是沉默以待，眼睁睁的看着苏梦雪死去；又或者做师傅希望的自己，斩妖除魔弘扬师门。

三者选其一。

等待莫问天回应的时间有些漫长，对面的狐妖终于强行撑起身体，慢慢的想要撤离，而自然，他的师傅不会给她们这样的机会。

在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后，师傅朝着苏梦雪她们出手了。

“敢伤我门下弟子，就别想走了吧。”

“我无意与你们为敌，只是想保护我的族人。”

“哼，多说无益。”

苏梦雪认真的回应，但是他的师傅没有再予以理睬，眼神相当的冷淡，没有多口直接动手。

而在他师傅出手的一瞬间，苏梦雪强行将攻击抵挡了下来，但仅仅只是拂尘上附着的灵力丝，就已经将苏梦雪打出了轻伤，很明显，A级初期与极道隔了两个大境界以上，苏梦雪不可能会是对手，唯一能够稍微与他师傅对抗的，只有苏梦雪熟悉的灵焰。

莫问天站在人群中，清晰的看着战局，心中还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为了苏梦雪，而公然的违抗门规，对他的师傅出手相向。

他很清楚，这么做了以后他应该就算是背叛师门，欺师灭祖了。

战局相当明晰，师傅修了一辈子的道术，水属性的道术也是手到擒来，克制起了苏梦雪的灵焰。其实就算是不施展道术，单凭极道的修为他的师傅也可以将苏梦雪打得节节败退，因为A级与极道之间毕竟相隔了两个大境界。

空旷的平地上，瑰红色的灵焰与淡蓝色的水弹齐飞，但是往往在两者相撞的一刻，灵焰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朝着苏梦雪飞去。

可以躲的掉，但是位置却是会朝着她身后的族人袭去。

苏梦雪无处可退，只能是硬生生的抗了下来，而在承受两次左右的攻击以后，她开始受伤，嘴角溢出了鲜血，妖力为了拖延对方的攻击不要命的消耗着。

隐约之间，莫问天似乎看见了她朝自己投来的求助的视线，也因此，他下意识的前进了一步。

一旁的虚竹赶忙传音制止道。

“大师兄，不可以。”

假装在背地里做手脚，回去或许只是责罚，但是如果为了一只妖怪而和师傅动手，十有八九今天莫问天就要被逐出师门。

为了一只妖怪，并不值得。

虽然只是传音，但虚竹焦急的神态却是暴露了出来。

许冰凌注意到了这一幕，也完全的理解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但仅仅只是拉了拉他的衣袖，没有说话，向他投来的视线要传递的意思很明显。

她希望他不要去。

“我....”

莫问天再次迟疑，看着苏梦雪受伤的模样开始犹豫不决，他记起了第一次救下她的场景，也记起了这几天苏梦雪报恩时给他送果子的场景，妖怪也懂得知恩图报，他并不想看着她在眼前死去。

只是为了救下她与他的师傅为敌，真的值得么....

在苏梦雪频频受创以后，她体内的妖力快要枯竭，再也不能维持人形，只是强行支撑着用身体挡下莫问天师傅的攻击，为了给她的族人创造逃走的机会。

这时，狐妖们已经朝后退了开来，但同时，他的师傅下令道。

“道门弟子听令，她身后的妖怪，一个不留！”

“是！”

陆陆续续的，除了莫问天身边的两人，周边的弟子们从侧边绕了过去。

苏梦雪意识到不妙，顶着重伤的身体想要保护她的族人，但是却被他的师傅拦住去路，甚至被拂尘再度抓住机会打伤，最后一记攻击足以要命。

而这一次，苏梦雪没有能力在反抗了。

她有些悲伤，看着自己的族人逐渐被道门的弟子包围，而来自他师傅的最后一道攻击，在她的眼中也即将就要落下。

她很无助。

开始趴伏在原地，放弃挣扎。

她的父母被人类所害，她的族人此刻也开始被人类残杀，就连自己也难逃一死。

悲鸣、呜咽、无力回天....

只是他师傅手中的拂尘不留一丝情面，依然急速落下。

只是就在这时，一柄剑挡住了拂尘。

“你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吗？”

莫问天，并不敢望向他师傅的眼睛，他知道，他在做着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不管是对师傅出手，又或者是想要救下妖怪。

对于世道而言，都是错。

“弟子....清楚。”

莫问天的剑，依然招架着拂尘。

而他师傅的脸色，变得铁青。

“事后弟子会向师傅谢罪，但弟子现在，想请您放她们离开。”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旁的虚竹和许冰凌都有些害怕，他们担心大师兄会因此而被逐出师门。

而周边的弟子们的动作纷纷停滞，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那个平时与他们嬉嬉笑笑、尊师重道的大师兄，居然有一天会因为想去救所谓的妖怪，甚至因此对他们的师傅拔剑相向。

“你觉得我会答应么？”

冷冷的问话声夹杂着责备传来。

“弟子....不知。”

莫问天很是愧疚，他知道自己在做一件错事。

他的师傅看向他的眼神中，过去的溺爱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生气，他很气愤自己的徒弟为什么屡教不改。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你不杀妖，为师已经没有逼你了，但是非但不杀，反而还要救妖，你觉得其他修道之人会怎么想道门？”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退，还是不退？”

他很敬重的他的师傅，也很感谢他的养育之恩，如果让莫问天对他的师傅动手，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但他也不想，就这么让苏梦雪死在他的眼前。

“师傅，不可以放过她们么？”

莫问天心中，抱有着最后一丝希冀。

但是他的师傅，身上的气势在一瞬间如山般朝着莫问天压了过来。

“除非我死了，否则他们一个也别想走！”

此刻，他的师傅已经异常生气了。

过去知道莫问天救妖时，因为宠溺的缘故，往往都是小惩大诫，通过教诲的形式想劝他放下，但是在这一刻，他的师傅知道，如果再这样放任下去，迟早有一天这一幕还是会发生。

“所以说，你退，还是不退？”

拂尘回到手中，但架势却是已经摆起。

莫问天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苏梦雪，再次肯定了心中的选择。

“弟子....不能退....”

苏梦雪用爪子抓了抓眼前的草坪，但是身体依然动弹不得。

“孽徒！”

拂尘在下一刻拍来，莫问天仅仅只是招架，并不主动发起攻击，而这时他的师傅再度喊道。

“道门弟子听令，将这群狐妖一个不留！”

道门弟子有些不知所措，一边是他们敬爱的大师兄，一边是他们敬重的师傅，而虚竹和许冰凌也站在原地，脸色有些焦急。

“怎么办，虚竹？”

这种情况下，他们不可能站在大师兄的那边，因为这样无疑是在和师傅作对，而另一方面，却也不想围剿妖怪，因为大师兄在保护他们。

“快去，再不去，门规惩戒！”

因为被莫问天拦住的缘故，师傅并不能腾出手来，实际上，莫问天的修为以及对于道术等等的把控程度已经快要比他还高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是吩咐其他人，对着妖怪动手。

而于此同时，莫问天也在朝着苏梦雪传音说道。

“赶紧走！”

苏梦雪看了他一眼，身体勉强的站了起身，却又倒下。

“我....受伤太重了....”

周围的道门弟子开始包围起了苏梦雪的族人，但是却还是在犹豫着要不要动手。

然而面对这一幕，莫问天趁着他师傅攻击的空隙，朝着那边隔空布置了一道水墙，暂时的挡住了道门弟子的去路。

而他的师傅，则是抓住了这次空隙。

拂尘毫不留情的朝他的肩膀拍来，莫问天硬生生的扛下了这一击，只不过明显受了内伤，而一旁的许冰凌更显担忧，但却无能为力。

“我....帮你疗伤，你赶紧带你的同族离开，不过不要伤了我的师弟。”

“那你呢....”

她并非不懂人类的事情。

莫问天，因为她而做下了欺师灭祖一般的事情。

莫问天依然苦苦抵御，没有任何进攻的想法，同时透过传音通道回应道。

“不用担心，他毕竟是我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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