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飞灰

“哥哥，不可以离开若娜太久哦。”

若娜抓着叶思晨的衣角不放，不知为何脸上挂着担忧的神情，被这样如天使般的女孩担忧，很容易令人放弃冒险的决心。

“安心吧，哥哥只是出去一会儿。”叶思晨蹲下来，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家里不是还有白雪姐姐陪你吗？”

白雪在若娜身后将她温柔地揽进怀中，微笑着说道：“我们一起吃甜甜的蛋糕，一起等哥哥回来吧。”

“你还要吃啊。”

“很啰嗦诶你！”

面对叶思晨的吐槽，白雪毫不留情地递给他一个白眼。

劝慰好黏人的妹妹，叶思晨起身离开房间，他收到司空月的通知，那位出现堕化现象的中年男人，恐怕今晚就要到达极限。

“距离发现日，已经过去一周了吗？”

叶思晨抬头望着夜空，虚假天幕连明月的阴晴圆缺都能完美投影。

他坐进司空月的越野车内，朝壁内基地的方向驶去。

壁内基地的隔离室，那位中年男人穿着白色拘束服，浑身溢满黑气，双眼空洞，神色憔悴，失魂般坐在椅子上，嘴角留着口水都不自知。

“这……为什么会是这种状态？”

叶思晨通过单向透视玻璃看见他的那幅悲惨模样，眉宇微微皱起。

“你对我的方式不满吗？弑王者。”

令人讨厌的嚣张声音响起，叶思晨缓缓转头，眼前是位身材高大的青年，这是那张倨傲的脸第二次出现在他面前。

A级上等执行官，江峰。在19号庭院失联时，最早受命支援的两位觉醒者之一，也是事后继续留在19号庭院，肩负起驻守任务的觉醒者。

只是，第一次见面对王权者入侵庭院事态进行沟通交流时，叶思晨便对这家伙没有丝毫好感，无论是他的态度还是语气，都只会令人感到不爽。

“根据觉醒者执行法，目标堕化前应享有在限定范围内正常生活的权利，那男人的状态，无论怎么看都无法算正常生活吧。”叶思晨缓缓说道。

“哼，菜鸟的发言。”江峰发出一声冷笑，拳头砸向玻璃，“里面那家伙啊，可是想着自尽啊，遇到这种不明事理的蠢材，也只能采用些非常规的手段吧。”

“哦？例如呢？”叶思晨双眼微眯，“身为菜鸟，真想请教一番。”

“普通人的话，每天一支药剂，就能像宠物狗一样听话。”江峰嘴角时常挂着令人讨厌的冷笑，“我也是逼不得已啊，这份工作也是很辛苦的，又是耐心告诉他世界的真相，又是带他去庭院外散心。那蠢材却还要哭喊着想见妻子、想见女儿，真是令人恶心透了。”

叶思晨深刻感受到觉醒者中也存在各种各样的类型，绝非正义的代行者，就像先前的炸弹魔余烬成功觉醒，也只是让这世界多出一位拥有异能的犯罪者。

“看起来，你那任务完成度极高的履历值得重新考量。”司空月站在一旁，身姿挺拔，锐气逼人，“江执行官，希望你处理事情时考虑到人权问题。之后我会检举你，取消你驻守庭院的任务。”

“哈！官三代就是了不起！和我们这些贱种不一样啊！”江峰反讽道。

他一步步靠近司空月，嘴角维持着一贯的冷笑，给人以强烈的逼迫感。

“说起来，我看中的目标被你抢走了呢，是你干的吧。”

“当时我确实很惊讶，没想到会有人和我争夺涯的讨伐权。”

司空月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哪怕被江峰近距离瞪视，依然严肃的像是一尊庄严雕像。

当初，觉醒者总部会议中，原本凌冰涯并未被放进王研的目标当中，若非司空月的坚持，搜查乃至击毙凌冰涯的工作，就会被移交至觉醒者司法体系，到时候的战略基础就会变成以对方为觉醒者的前提实施。

正是察觉这一弊端，司空月等小部分有远见卓识的觉醒者，才会力挺将讨伐凌冰涯的任务划到王研旗下，届时战略基础和所能调动的资源都能以对王权者的标准施行。

而站在面前令人不快的江峰，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是那少部分力挺此事的觉醒者之一。

只是，在司空月见过他本人以后，完全没有和他共事的打算，倒不如说就算对方有意参加，她也准备以各种理由将他排除掉。

“凌冰涯那混账！明明运气比我好不知道多少倍？非要去和什么王权者同流合污，白白浪费元帅大人的养育之恩，真是恶心透顶。你说是吧？元帅大人的外孙女哟。”江峰冷笑着报出司空月的另一重身份。

叶思晨微微侧目，他和司空月近几日也有所联系，倒是完全没想到她还有这种级别的背景，毕竟姓氏不同，很难让人产生联想。

哪怕此刻被点破，和三代元帅穆远山相比，司空月也只有穿着军装这一点相似，那张严肃的脸上可没有穆远山的温和可亲。

司空月微微皱眉，对江峰的发言十分不喜。

“我们这一群体，在联盟本来就地位低下，总是被人戴着有色眼镜观看。对我们来说，可是真心希望老天爷能给我们过几天安生日子，偏偏遇到凌冰涯这种事情。元帅大人的外孙女哟，向我透露透露如何，现在高层究竟是怎么看待我们这群【罪之子】的？”

江峰似乎不懂收敛为何物，见司空月没有反击，开始得寸进尺。

司空月其实很清楚江峰的背景，他是和凌冰涯一样的【罪之子】，会养成现在这样恶劣的性格，与他度过的悲惨童年密不可分。

若说起联盟高层对【罪之子】的态度，确实已经趋向于冷眼弃用。像江峰这样的A级觉醒者，虽然强大值得肯定，但实际上，若真的进行投票选举，根本没有哪位高层愿意将S级席位送给他。

可以说，当初穆远山带头收养凌冰涯，并且力推凌冰涯坐到S级的席位上，都是对大清洗后罪人亲属后代的安抚。

只是现在，存在本身便意义非凡的凌冰涯，却破坏了双方长久保持的默契和相安无事，再度挑起了【罪之子】这一群体与联盟的矛盾。

“我有司空月这一名字，而且在执行官层面与你保持平级，希望你能够学会使用尊称，江执行官。”司空月蹙眉道。

“那还真是失礼，司空执行官。”江峰弯腰致歉，但却完全感觉不到真诚的歉意。

叶思晨站在一侧冷眼旁观，感觉到江峰语气中的怨气，但那份怨气针对的对象似乎是凌冰涯。

而听到凌冰涯被其侮辱，不知为何，叶思晨的心底有着一股上前反驳的冲动。

好在，叶思晨足够冷静淡漠，司空月足够严肃刻板，不至于头脑发热和江峰展开唇枪舌战。

当然，隔离室内的变化，也不得不让他们收敛心神，集中注意力。

只见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突然开始浑身抽搐，体表溢出的黑气开始覆盖全身，像是漆黑的幽灵一寸一寸蚕食身躯。

“终于来了！堕化吧！然后开始进化！向我们证明凌冰涯的存在！”

江峰张开双臂，面露狂喜等待即将到来的那一瞬间。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黑气的蠕动开始缓慢，被黑雾覆盖的躯体没有再动弹，而是开始逐渐崩塌。

黑日能量的暴走，除堕化以外的另一种可能性，人类无法承受堕化的异变，躯体逐渐化为飞灰消散。

“开什么玩笑！”

江峰狠狠一脚踹在单向可视玻璃上，嘴角那令人不快的笑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额角暴起的青筋。

隔离室内，座椅上只剩一件拘束衣，那位男人已经化为灰烬。

长达一周的等待，企图证明化身王权者的凌冰涯潜伏在庭院，可是最终等到的结果却是如此。

和江峰的怒不可遏不同，叶思晨意外感到一阵轻松，若是堕化只是偶然，那么自己的故乡已经不再受王权者侵袭。

“你这安心的模样算什么？”江峰不快道，“让我告诉你吧菜鸟，越早证明王权者的存在便能越早安排战力，因为刚才那一幕安心的你，就等着更惨的未来出现吧。”

“但是，也有王权者并不在这座庭院的可能，此次堕化结果，也倾向于这种可能性。”叶思晨不卑不亢地说道，“我只是因为这一可能性得到证明，而感到些许安心而已。”

江峰歪着脖子，一步步紧逼，双眼近距离瞪视叶思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伏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菜鸟，如果你是做着英雄梦加入联盟，劝你还是不要再觉醒比较好，联盟可没有正义。”

说完，江峰双手插兜大步离开。

“别介意，这类性格恶劣的家伙，哪里都会有的。”司空月宽慰道，“有些人见过太多黑暗，就不愿再相信光明。我想，他只是迫切想要抢功，仅此而已。”

“抢功啊，怪不得希望我不要再觉醒。”

叶思晨脑袋转得很快，瞬间明白江峰对他们隐隐约约的敌意，尤其是他这位弑王者，若是能够再觉醒，便是天然的竞争对手。

“今天就这样吧。”

司空月转身离开，叶思晨注意到，她的背影也有些许失望，虽然本质不同，但她也和江峰一样，迫切想要找到凌冰涯，将他那条错误的道路终结。

“原来我们各自都怀着不同的目的，或许真的没有所谓的正义呢。”

叶思晨喃喃自语道，而后自嘲式地摇了摇头，跟在司空月身后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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