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夜话

废弃仓库被火焰完全吞没，仓库四周的杂草同时经受着暴雨的冲刷和烈焰的炙烤，大雨依然倾盆而下，却无法在短时间内浇灭这异能之火。

克洛诺斯冲出火海，黑气化作双翼将他送往高空。

“那个小鬼的獠牙，竟然已经能探到我所站立的高度。”

他挥散手臂上缠绕的火焰，沐浴着暴雨，闭上双眼仔细感应心武所在的方位。

“逃跑吗？该说是战略性撤退吧，小鬼你还真是和我一样的厚脸皮啊。但是……”

克洛诺斯猛地振翅朝某个方向冲去，在他的感知中，白雪的心武气息已经消失，也就是说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等等，这个方向……”

他驱散黑气落地，皱眉望着远离城市的方向。

“这不是撤退，而是害怕爆炸引来居民，对战场的转移。天罚隐去心武或许不是昏迷而是准备偷袭……考虑到小鬼的性格，为了速战速决确实做得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情。可恶，该选择是否承担风险的反而变成我了么。”

克洛诺斯散去缠绕己身的黑气，嘴角微微一斜，露出不屑的表情，一边后退一边说道：“真遗憾，我已经没有再承担风险的必要了。”

他转身离去，身后的仓库轰然倒塌，火海渐渐在雨水中熄灭，白色水汽被风吹散后，渐渐露出焦黑的废墟与土地。

“任性的时间结束了，克洛诺斯。”

带有磁性的声音传进克洛诺斯耳中，他的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有些不情愿。

“我知道，规定的时间内没能战胜他们，是我输了，接下来就用你的做法吧。”

“他们还很稚嫩，但是今后，我们要面对的觉醒者将比他们更加难缠。”

“啊，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不过，还真是可怕呀，你们觉醒者。”

克洛诺斯收敛笑意，双手插兜向前迈步。

他已经无法停止，无论前方还有多少觉醒者，他都必须去超越。

和叶思晨他们的交战，对他来说，不过是特意安排的练手，真正可怕的，是未来的战争。

……

叶思晨背着白雪狂奔，雨水将两人的衣衫彻底淋湿。

“他没来呢……”白雪的声音轻若蚊声，她大腿伤口的血液已经凝固，此时正用最后的意识支撑着自己。

“大概是退缩了吧。他虽然一副嚣张的模样，其实内心很纤细呢，谨慎过头反而回错过良机。”叶思晨回应的同时也没敢放慢速度。

当然，就算克洛诺斯真的追杀过来，他也有把握将白雪藏好，然后拼命拖住他，将心武完全解放后的他终于拥有了与王搏杀的信心。

“别让其他人看见我……”

“可你需要治疗……好吧，我明白了，不会让其他人察觉的。”

叶思晨知道，身为S级觉醒者的白雪肩负着重担，她不能以如此狼狈的姿态出现在众人眼前。

于是，他背着她，冒着风雨，调整方向朝自己的住所奔去。

等到叶思晨将白雪背回家时，她已经完全不省人事。

他将白雪放到唯一的一张床上，伸手将女孩脑后的天蓝色发带解开，顿时满头银丝倾泻而下，散发的白雪总让他有一种看着梦中女孩的错觉。

他托住女孩的后脑，轻柔地让她枕着枕头躺平，然后在床底抽出医药箱。因为一个人生活的原因，他习惯准备很多必需品，毕竟自己出事的时候没有人可以依靠。

“镇静剂我可没办法处理，希望S级觉醒者的体质能帮到你吧。”

叶思晨取出药品和绷带，找来一把剪刀将白雪的长裤剪开，为她处理起伤口。由于镇静剂的药效还在，哪怕是叶思晨这种大外行的手法，也不至于弄疼白雪。

帮她包扎好伤口以后，叶思晨没敢久留，将白雪一个人留在房间，自己则披上雨衣来到天台，借着高处的视野防范克洛诺斯的进攻。

经历此前的事件后，他不得不学会考虑最坏的情况，而非一厢情愿的期待现实能够顺应自己脑内的剧本，并对任何可能出现的情况做好心理准备。

当白雪幽幽醒来时，窗外的雨已经停歇。

“嘶……疼……”

她想爬起来时，却牵扯到大腿处的伤口，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但她终究是在战场历练过三年的战士，忍住疼痛勉强爬起来，摸到墙边的开关打开灯，看了看终端机，时间已然是后半夜。

白雪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在叶思晨的房间，并注意到床边已经一片狼藉，药箱、棉花、绷带、剪刀完全没有整理，散乱在地面上。

她捡起那截沾血的裤腿时，不由露出苦恼的表情，顺带还动了动自己可爱的脚趾。

“他就不能想些更好的办法吗？”

白雪歪着脑袋想了想，不过以她的头脑确实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甚至还要感慨一句没被脱掉裤子真是万幸。

“算了，不要多想。”

白雪试着下床走了两步，姿势保持得十分自然没有跛脚，虽然还有些痛，但她自我感觉并不会影响战斗。

她用终端机给叶思晨发了一条短信后，擅自从叶思晨的储物箱中，取出几件压箱底的小号衣服，接着钻进浴室处理起自己这身狼狈的行头。

“白雪，没事了吗？”

叶思晨收到短信后马上赶回房间，掀开雨衣的兜帽，满身都是风雨的气息。

“啊，稍等一会儿。”白雪的声音自浴室中传来。

叶思晨扫了一眼自己的房间，发现此时的房间，竟然比自己离开时更乱，很多压箱底的衣物都散乱在床上。

他忍不住扶额，自言自语道：“你究竟做了什么啊白雪……”

浴室的门被打开，白雪将原来的白衣白裤换下，穿上了叶思晨衣物。

出浴的她穿着一件白色衬衫，袖子被她卷起一半，衣摆虽然长却也添了几分慵懒感。下身则一条略微褪色的牛仔裤，和不算合身的衬衫不同，叶思晨这条两年前的旧裤子，倒是将她修长圆润的双腿勾勒得恰当好处。

“总觉得缺点什么，原来你在这里呀。”

白雪绕过叶思晨，拾起书桌上的发带，将及腰长发简单地扎成一束。全身换上男孩子的衣服后，依然掩盖不了她的美貌，反倒让她愈发英姿飒爽起来。

“喂！白雪，擅自用我的衣服可以原谅，但是，给我收拾干净。”叶思晨手指指向床铺。

“风灵说你阴暗又鬼畜，对待女孩子像是恶魔一样毫无人性，原来是真的啊，林夕究竟是怎么喜欢上你的？”

“哈？你怎么能用一本正经的语气净说些诽谤的话。”

叶思晨嘴角抽搐，在心底将胡乱传播谣言的风灵**搓扁了三百遍。

最后，两人分工合作，白雪清扫垃圾，叶思晨折叠衣物，算是将房间简单还原了一番。

“接下来要怎么做？”叶思晨说道，“最好的机会被你浪费了。”

“并不是最好的机会。”白雪反驳道，“至少现在，你的心武实现完全解放，我们一方的战力有所增长。”

“但是，他却不一定再到无人区，在市区开战的话，会造成多少牺牲和损失呢？”

白雪没法给出回答，她说自己既要救叶思晨也要守护庭院，但事实证明那只是幼稚的理想，克洛诺斯说得没错，她只是单纯的在庭院与叶思晨之间，选择了叶思晨。

在多数与少数之间选择少数，哪怕赋予守护之名，却是连正义都称不上的卑劣行为。

“为什么要做出这种蠢事？”叶思晨压低声音问道。

“或许，是因为我只是笨蛋吧。”白雪轻声回应道，“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于是便顺着内心的冲动做了。果然这么做不行吗？”

“这不是行不行的问题，而是……”叶思晨欲言又止，最后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唯独因此得救的我没有指责你的资格。”

“就算指责我也没关系，我知道自己的任性。只是，我并不后悔。”

“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种程度？你是不是该对此作出一些必要的解释。”叶思晨板起脸，注视着白雪的双眸。

白雪顿了顿，然后说道：“虽然最开始觉得你和前辈有些相像，但是，果然叶思晨是叶思晨，前辈是前辈呢。”

“果然和凌冰涯有关吗？”

叶思晨想起克洛诺斯说的话，说他只是凌冰涯的替代品，不知为何心底有些许不爽。

“并不是替代品。”白雪认真地说道。

“嗯？”

“叶思晨对我来说，并不是谁的替代品。只是，我想成为像前辈那样的觉醒者，于是想要像前辈守护我那样，赌上一切守护你，不过我好像完全搞砸了呢。”

白雪看向窗外，思绪似乎飘向远方，虽然依旧板着一张难以看透情绪的脸，但却能让人感觉到些许落寞。

她将视线转到叶思晨身上，认真凝视他的脸庞，说道：“我的故事可能并不是叶思晨你喜欢的内容，而且有些长。”

“没关系，离早晨还有一段时间，我想听听你和他的故事。”

“我和前辈的故事，可能要从觉醒之夜说起……”

那个夜晚，在少年面前，少女与另一位觉醒者的故事正在缓缓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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