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绝境中的人们

“嘿，你在看什么呢？”无名在一颗树下找到了芳歌，她正穿着一席纯黑的夜行衣，脖子挂着面罩，头上顶着一面獠牙鬼面，靠在山崖树前瞭望远方。

芳歌扭头看了无名一眼，而后又转了回去，无名从那刹那的眼神中，看到了无比熟悉的影子。

“我想趁我还有命的时候多看看世界，我很害怕...我变得胆小了，我开始对死产生了恐惧，你能相信吗？像我这样的人...手居然会抖成这样...”芳歌将纤纤玉手摊开给无名看，无名能清楚看到上面每一枚指甲的抖动轨迹。

无名犹豫了一阵，没有回话，而是坐在了她身旁，看着下方郁郁葱葱的森林说道：“你以为我不怕？我只是比较要强罢了，你知道我在萨斯城差点死掉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我在想，我不能再保护那两个傻丫头，我不能在为团长效力了，好吧，这都是骗人的鬼话，老实说，除了刀刃划破肌肤，深入骨髓的痛什么也没有。”

芳歌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忍不住呵呵轻笑起来。

“你笑的不是挺好看吗？为什么整天要板着脸呢？”无名看着芳歌迷人的笑颜说道，芳歌推了一下无名娇嗔道：“这才刚离开你的两只小花猫，这就开始沾花惹草了？”

“好吧，这也算是的话，我被她们逮到也认了。”

“你这呆木头，我在逗你呢。”芳歌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她伸出兰指，勾下带在头上的鬼面，将它放到眼前抚摸，那眼神似水柔情，好似在爱抚千年的恋人，也许只有她才能明白，这副鬼面的意义吧。

“无名...你会思念自己的故乡吗？我会...虽然我恨我的故乡，它夺走了我的家人，夺走了我的童年，甚至一度令我沦为行尸走肉，仇恨支配着我，每日每夜，辗转难眠，连呼吸也是那般炽热...

但，和梅蒂丝在一起后，我突然不恨他们了，他们只是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幼稚的一直是我。”

芳歌那双令人动容的黑瞳中，显然蕴涵了不少故事，只是无名没有深究，而是半开玩笑的说了句：“是吗？那是好事，说明你成长了。”

“成长吗？”芳歌自嘲似的笑了，她带上了鬼面，只是阴森可怖的鬼面，再也不似从前那般渗人恐惧了，“你呢？无名，是什么让你远离故乡，只身一人踏上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大陆？

又是什么让你对梅蒂丝情有独钟？”

“和你一样，起初是为了生存，不得不做出的选择，然后被梅蒂丝折服了，仅此而已。”无名别有深意的笑了，芳歌看着他那人畜无害的笑，似是明白了什么。

“能借我一下你的肩膀吗？如果不怕你那两只小花猫挠你的话。”

“她们没你想象中的小气。”

“我看未必...”

芳歌笑着，将头侧在了无名肩膀上，此刻乖巧地抱起双膝，头顶鬼面的模样，令人忍俊不禁，想将其拥入怀中。

无名也这么做了，芳歌感受着无名温暖的臂弯，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欢笑，像个小女孩找到了家人。

“如果我死了，你会怀念我吗？”芳歌冷不丁说道，无名没有说话，眺望远方，沉默了许久才开口：“你不会死，我会保护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总有天，等梅蒂丝的理想达成，我们就要回到自己的家乡解决战争。”

“你信奉师祖吗？无名，在你眼里，他是怎样的一个存在？你这身打扮，必定和他有什么不可分割的联系吧？”芳歌突地将话题转开。

无名笑了，这是他有史以来笑的最灿烂的一次：“你不知道吗？这个世上从来就不存在师祖，我就是师祖，或者说，人人都是师祖，就像【残阳军】这三个字一样，他只是一个符号，一个象征，没有任何实质性意义可言。

可他是真实存在的，就在你眼前。”

“你也学那三名修女，在说神道鬼的忽悠人入教了是吧？”芳歌给了他一拳，无名只是笑着摇头，没再回答。

莉娜姐妹在远方默默注视无名和芳歌，只是这一次，她们没再动怒，反而像个妈妈般露出欣慰的微笑，对视一眼，手拉手离去了。

...

梅蒂丝在绪任克斯城最深层的神殿地下，看着这片巨大的远古魔法阵，被彻底征服了。

她蹲下来，抚摸了一下地面，猛然间抬头，她好像看到了一阵幻想，那是拉希丝在璀璨的生命之光中，纯洁无瑕重生的姿态，她是那样美丽动人，又敬畏可怕，好似天神下凡，炫彩夺目的眼神令人无法直视。

“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吗？墨纪拉。”梅蒂丝看着这三名神秘的修女，内心满是敬畏，对于女王重夺巅峰实力这件事，梅蒂丝从一开始就没有太大情绪波动。

那时的震惊，也不是因为女王，而是墨纪拉三人组，她们此前就跟梅蒂丝说过一句话：“东风又一次咆哮了。”

当时她以为是指帕里斯要有所行动了，直到见到女王，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不排除有巧合的成分，但她们早已证明过自己的特殊性，如果能利用这个特殊性，对于这场战争的帮助是不可忽略的。

墨纪拉包裹在兜帽下的半边脸露出，樱唇挂着神秘幅度，令人琢磨不透：“吾等听到了耳边狂风呼啸，仅此而已。”

“我是你们主的继承者，这也不足以命令你们吗？”梅蒂丝想使些小手段，如果这对战局有帮助的话，她不介意成为墨纪拉她们眼中的坏人。

“你找错方向了，梅蒂丝，吾等有我主部分残存神力存在是不假，但这并不代表吾等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恰恰相反，你才是唯一有可能做到这个事情的人。

我主的力量之一就是‘火种’，只要有火种存在，任何黑暗都有机会被温暖的火驱散。

迄今为止的奇迹，还不能够证明这一切吗？”克瑞亚抚摸着一座火坛说道。

梅蒂丝皱起了眉头：“你们是想说我迄今为止的胜利都是你们的神所赐？

不，我绝不可能认可，这是我们牺牲了自我、感性、德拉亚、卡斯达、天恩赛、艾尔尤、梅莉雅、大长老...无数的人们，才换来了今天的唯一希望，要信我也是信大长老，绝不可能信你们的神。”

面对梅蒂丝如此不敬的回应，修女们也没有生气，墨纪拉走到阵法中央，蹲下来抚摸它的纹路，它的能量是如此磅礴，即使女王驱动了它一次，消耗了不少能量，剩下的也足以令任何人惊叹不已。

“这是好事，梅蒂丝·瓦海托，我主就是喜欢你这点，也只有这样才能把我主的力量发挥到极限，你看看这座法阵，它是多么美丽，多么震撼，这才是力量的真正形态，所有魔法发展的尽头。”

修女们一齐蹲了下来，只是法阵没有任何反应，这是自然，精灵族的法阵只有精灵族才能驱动，而且必须用古精灵语吟唱，除了女王，没人能驱动。

这是规则，就像大长老说的，定规则者，受规则法，规则定下来的那一刻，就已被世界所承认，就连创造者自己也无法违抗。

梅蒂丝虽为精灵身，可灵魂早已不纯，而且身上本就带着破法能量，没和法阵本身发生排斥已是奇迹，梅蒂丝也不知道，她们为何要求要来此地。

此地是绪任克斯的最后手段，倒时城破，就全指望它救命了。

“你还记得，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吗？”墨纪拉突然发问，梅蒂丝楞了一下：“什么？”

“这座法阵被启用的时候。”克莉娜耐心的补充了一句。

梅蒂丝仔细回想了一下：“启用的话...据女王自述，应该早在几百年前就开始用了，只是一直存在魔力不够的情况，所以中途荒废了不少日子，被女王正式重拾的话，应该是...嗯？”

梅蒂丝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感到不寒而栗。

“火一直都在燃烧，梅蒂丝，只是你选择忽视了它而已，带上米莉雅还有那把剑来这里，一切自然明了。”

“你们...到底...”梅蒂丝震惊了，因为这座法阵不知为何突然充满能量的时间点，正好是大长老和加坦杰厄长老死去的那天。

而在那之后不久，便是精灵族四分五裂，然后她回城，和米莉雅一起看到了那些东西。

这些东西，都可以追溯到亚德拉小镇、堕落恶鬼、芳歌，甚至更早的奥莉薇雅管家厄加斯身上...

它们就像是被人安排好的多米诺骨牌，就等梅蒂丝去推倒第一块演变成今天这样。

“这场战争，我们能赢吗？”梅蒂丝如此问道。

虽然梅蒂丝也觉得这么问很蠢，但墨纪拉她们就是有这种神秘的魔力，迫使梅蒂丝敞开心扉交谈。

“那要看你，怎么定义赢这个字眼了，你也看到了不是吗？无论怎样，避也避不开的那条线，以你区区凡人之眼。”克莉娜擦过她的身旁说道。

梅蒂丝闭了下眼，似在下定决心，片刻后，她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我明白了，我和米莉雅会做个了断，既然避不开这条线，那我斩断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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