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他死了吗......”
黄祖亲眼看着孙坚咽下最后一口气,然而对他抱有的恐惧心理,却更加无法抑制,这是因为孙坚如今的死法---
孙坚沉底脑袋、由于身体弯曲的关系,他的左手垂落到地面,但他的双膝却没有跪倒在地,而是靠着右手撑住刀柄的因素,而维持半立姿势。
荆州兵盯向孙坚方向的瞳孔、随即凝固在他们的眼眶当中;
站立而亡!孙坚能维持这个姿势,虽然归功于武器辅佐,但他作为一位武者,居然能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还保持这么一副不远屈从的举止,令人感觉虽死犹生。
“我是赢了他,还是被他耍弄的---用上万将士来成全他的武名?”
黄祖用仅剩的一条胳膊,捂住自身断臂位置,但血流却怎样也止不住;
他的头部左右偏转,依次观察项山崖两边的血染地面,超过五千名的士兵倒在地上,全部为孙坚一人所杀......
黄祖刚为劫后余生的经历感到庆幸,山谷外围便传来一阵马蹄踏过的声音!
黄祖不清楚前来救援的是孙策,但却明白过来的肯定是江东兵;
他明白此地不宜久留,于是叫上还活着的部下,随他一起从山崖上撤离,抛下了孙坚的遗骸,这些人带着满身的狼狈快速逃离。
数分钟后,孙策来到父亲阵亡的地方。
她抱着孙坚的遗骸垂低脑袋,前额的头发将孙策一双灵眸遮住,晶莹的泪珠却仍然不受控制地,从眸内大量流出。
“早就说过让老爸不要轻易追击。你也是、老妈也是,总是不说一句话地擅自离开...真过分....”
孙策有着统帅的身份,不能任凭自身情感宣泄出来,她只能小声地啜泣;
可无论她怎样压低声音,这第二次的哭声,都在每一位江东兵心中回荡,因为江东兵们,此刻也是在用同样的方式宣泄情感。
程普来到孙策身后,背对着她跪在地面、滴答滴答的响声并非程普的眼泪,而是天上坠下的雨水。
程普的眼泪,或许早就在遇到孙策前的数分钟内彻底流干,那是一生分量的眼泪;在情感被压抑在内心深处之后,还有属于活着的人的责任。
程普作为领头者,朝向孙策行主从礼仪,一将千军夹带哭腔的吼声,激荡着天穹的乌云:
“请孙策大人,成为我等新的主公!!”
孙策未说一句话,只是将孙坚攥着的古锭刀接到手中,令刀锋直指苍穹,一道雷霆在空中炸响,将刀锋末端照耀的散发处光华。
孙家的征战、江东子弟的荣耀,还远未结束!眼下不过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仅限今日,卷杂到暴雨当中的,不知是多少人的泪水......
孙坚身死、失去精神支柱的江东兵全线撤离、荆南三郡失而复得,荆州全体将士无不欢欣鼓舞。
半个月后的这一日,黄祖得到主公邀请,来到刘表位于城外的一处别院做客、
黄祖兴冲冲地赶来,以为自己能得到丰厚的赏赐,可他刚进入府中、背后的大门便被牢牢紧锁;
从前面大堂中走出来并肩的二人,他们分别是蔡瑁和张允,在二人身前,还簇拥着不少的凶悍兵卒。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主公在哪、让我见主公?”
“主公他不想见一个逆贼!”
“哼哼,逆贼?我黄祖为了荆州存亡、为了对付孙坚连续数日不曾合眼、还被对方砍掉一条胳膊。比起你这种只会逃命的小人,我们两个究竟谁算是逆贼?”
蔡瑁与张允命令各自的亲兵包围上去,将黄祖和他身边的亲信团团围住,抢在黄祖等人抽取武器之前,这些亲兵用长枪的尖锐抵在他们的脖颈。
蔡瑁冷笑一声,将一张薄纸扔到黄祖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
“哼,继续狡辩也没用,我手中握着你与孙坚联络的书信,分明是你前期将我军的情报泄露出去,才导致主公初期的战事屡屡受挫。”
“我若真的与孙坚暗中勾结、后来又何必置他于死地?”
“那就得问你们二人是怎么商议的?兴许是分赃不均,你因为怒火而反过来出卖孙坚......”
张允接着蔡瑁上面的话,与他一唱一和、接着陈述“事实”:
“心怀狡诈的逆贼,我们早就把你看透了,决不能让你这种小人,再待在主公身边!”
事情已经很明显:
蔡瑁怨恨黄祖之前拿他当诱饵的行为,因此希望报复黄祖;
张允则无法容许家境普通的黄祖,通过战功压在他们这些本地大姓头上,即使立下的战功无法抹消,但张允至少可以抹杀建立战功的人......
黄祖看透面前两人的真面目,眼眶欲裂地等着他们、牙龈咬至出血:
“到头来,你们两个才是躲在襄阳城内的逆贼,从头到尾根本是在为自己家族的利益考虑、从未想过荆州上百万百姓的未来!”
“黄祖啊,大家都是追逐功名利禄的俗人,你现在又何必把自己说得如此高尚?”
黄祖身旁的亲信倒也是忠心耿耿,眼见自己与主子求生无望、索性仰头大笑:
“大人,这时候就该带著笑容,慷慨赴死、只要无愧于心就行。希望我们来生还能再成为主从。”
“有你们这样的部下,我黄祖可是虽死而无憾!”
“你话太多了,杀!”
蔡瑁让呈环状包围黄祖的手下,刺下手中长枪,十几根锋利的武器立即没入黄祖与他亲信们的躯体之中;
后者张嘴吐出鲜血、身体一个接一个歪倒下来。
黄祖虽然多坚持了十几秒,可也没持续多长时间。他的躯体旋即在一阵踉跄中扑倒在地,临死前人的头脑是最为清晰的,黄祖思绪中不禁闪过某个念头:
“不对,这不可能是你与张允二人的独断,如果主公他不想我死,就绝对会保护我;否则也至少会让你们两个精于算计的小人,知道杀死我的后果!”
“哎呦,你临死前倒也没做个糊涂鬼。不错!我们有恃无恐的原因,是因为想要你死的可不只有我和张允、设宴请你进入圈套的人才是主谋......”
“荆州存续至今,一半的功劳都归功于我,为什么主公他要这样对我!?”
“狡兔死,良狗亨;敌国破,谋臣亡。怪只怪你想要凭借军功,压在我们的头上,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出身......”
张允看黄祖还有口气,于是拔出自己腰际的佩剑,补上第二次刺击,这回更是直接洞穿目标心脏。
“黄祖,你仅仅是区区的白丁出身、不比我与蔡兄对主公的重要性,你是一个人、而我们是两个支柱性的家族;若非得做出取舍,你猜猜主公会如何抉择?”
“哈哈哈哈,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被孙坚送上归路,至少也能得到个堂堂正正的死法......”
“现在依然不晚,我们送你去见他就是了!!”
蔡瑁作为第三次的补刀,直接一剑砍掉黄祖脑袋,这回对方只能在瞪大眼睛的不甘中愤懑离世,而蔡瑁张允二人、只会嫌自己被黄祖的血弄脏双手。
隔天,黄祖府上传出他本人罹患重病、忽然离世的消息,刘表听到后扼腕叹息:
“黄祖虽然有功,但诛杀的毕竟是有功于社稷的孙坚。‘江东之虎’英雄一世,死后纵然化作厉鬼前来索取黄祖性命、也是黄祖咎由自取、他现在身死、恐怕也是上天的报应......”
因黄祖没有血亲在世,所以在他死后,他非嫡系的部队尽数拨给菜、张二人统领,也没有任何人为他抱屈流涕,下场实在是耐人寻味。
而早在黄祖死前的一段时间内,孙策和程普便率领余下的江东子弟,带上必要粮食日夜兼程地赶路,并在二十日之后,将孙坚的尸首带回江东安葬;
一个月之后,孙家正式归附于袁术麾下。
最初很多袁家的大臣,对是否收留孙家保持着分歧意见;
目前孙坚已死,在董卓的授意下,当今朝廷将孙家的地盘划分为数块,分别任命给刘繇、王朗、严白虎等新任太守,袁家若在这个时候收留孙策,无疑是同时与整个扬州的势力为敌。
袁术在会议堂上力排众议,看在过去孙坚为袁家立下不少功劳的份上,坚持收留了无处可去的孙策等人;
这同时也是袁术这个丫头,对孙坚送上的最后饯别礼物。
袁术在接受江东残兵后,不久后亲自率领袁家的嫡系部队,与驻军的中原雪岚展开争斗,袁曹两军交战于匡亭;
起初雪岚在匡亭附近的兵力有一万,袁术同样率所部一万余人进入陈留、驻封丘,匈奴首领於夫罗对袁术予以援助;
袁术派大将张勋驻匡亭,雪岚派遣白羽(夏侯惇真名)猛攻张勋,袁术随之援救匡亭,却收获一场败北、随即袁术汇合匡亭残兵退守封丘;
雪岚随后赶在袁术完成调兵前进围封丘,袁术逃往襄邑、雪岚追袁术至太寿,而后从襄邑引渠水灌城、一连串的败北之后,袁术引兵逃向九江;
进入夏季后,雪岚最终撤本部军马返回定陶,从此宣誓了她对偌大中原的一份占有权!
同一时刻,位于长安的董卓,则因为某人的到来,而进入正式灭亡的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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