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幕：旧事重提

“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下周六进行推演考核，大家这周剩下的时间里注意多练习一下。”随着下课铃声响起，大佐放下手中的讲义，对着讲台下的学员们说道。

“啊，怎么又来这个，要死了……”零零碎碎的抱怨声不绝于耳，对此大佐并不在意，轻轻一笑就准备收拾东西走人。

“大佐，可以等一下吗”请求的声音让大佐有些惊讶，颇为玩味地转过头来，大佐看着面前这个他引以为傲的“弟子”，挑眉道：“比企谷，你平常可是不怎么喊我啊，有什么事情吗？”

“啊，有问题需要请教一下。”比企谷有些悻悻，“在不对称作战中，被认为最重要的战争元素是什么？”

“这个答案啊很简单啊，信息。”大佐经过短暂的思考，十分肯定地回答了问题，“想要弥补装备或者人数等物质因素带来的差距，信息是最有效的应对方案。近现代战争史上不对称作战最典型的案例就是美国发动的越南战争，美国以‘世界警察’身份发动的反恐战争也可以视作不对称作战的案例来进行研究。”

“信息在这些战争里起到决定性作用吗？”比企谷问道。

“并不是，可能还包括宗教、社会意识等不可预测的影响因素。但是局部对抗中信息权的地位极其重要。”大佐拍拍比企谷的肩膀，“你可以去找一找对这类战争的战例分析来看一看，有不明白的可以找我和一和君。”

“行。”比企谷挥了挥手，向大佐告别。

……

周边地区逐渐紧张的局势让恐慌逐渐从政府高层扩散到了霓虹的每一个阶层当中。出乎各国情报部门的意料，短短一个月内日本就爆发了大规模的反战游行，右派军国主义政府的迅速倒台让周边国家又惊又喜。随着中立派的上台，霓虹宣布进入中立状态，并停办所有军校，东大信息学院也在其中。

但是霓虹军界的思想却越来越狂热。

正如天朝对霓虹的复杂态度一样，霓虹对天朝的看法也充斥着诸多偏见。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学院都充斥着不正常的氛围，民粹化的标语张贴在校区的各个角落，正如担任霓虹近代史教学的教官松本清水指出，现在整个军界都如同二战时期一般充斥着浮躁的气息，但是松本清水很快就成为了第一批被停职的自卫队的军官，和他同一批被停职的都是从天朝或者欧美军校毕业的自卫队军官。

“舆论和思想的一致化很容易导致极端情况的发生，霓虹又重新登上了自我毁灭的火车。”松本清水在最后一堂课上如此说道。

比企谷正是仅有的几名在场学员之一，在第二批自卫队军官退役的一个月后，“313”惨案发生了，早已退役半年的第一批自卫队军官几乎在同一天里在不同的地方被暗杀，松本清水也是受害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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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清明都下着这种小雨啊。”大佐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幕，不由的轻叹，“真是让人讨厌。”

“你不是说今天要去看松本吗，怎么还呆在这。”万天一和看着站在窗边的大佐问道。

“松本喜欢喝天朝的二锅头，我正等人送过来呢。”大佐下意识的看了看门口，正巧有人敲门。

“进来。”

比企谷拿着酒瓶走了进来：“大佐您要的二锅头。”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大佐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比企谷你和我一起去看松本吗？”

“不了，今天我要和室友去东京街头逛一逛，顺便去看一下我的妹妹。”比企谷有些为难的挠了挠脸颊，“我之前在松本教官生日的时候去看了他的。”

“没事，我一个人去也成。”大佐爽快的挥了挥手，“你的任务完成了。”

“恩，那我先走了。”比企谷敬了一个军礼，将酒瓶放在身旁的桌上，转身离去。

“这就是天朝的二锅头？”比企谷走后，大佐翻来覆去的看着手中的酒瓶，“除了商标上的中文，其它真没有什么特别的。”

“二锅头是天朝北方平民阶层十分钟爱的一款高浓度酒精饮料，据说味道相当浓烈，一般没有喝过的人很难接受的了，你确定要和他一块喝一瓶？”万天一和的脸色有些古怪，“我记得你只喝过清酒。”

“我先尝尝啥味道。”大佐小心翼翼的拧开盖子抿了一口，脸顿时变得通红，“咳咳咳……咳咳，该死，这什么味道。”

“你还是换种酒来喝吧，不然你今天得在公墓过夜了，这样可不礼貌。”万天一和“好心”提醒道。

……

一开始虚与委蛇的裁军行动在诸多因素下突然走上了正道，根据最新的消息，政府准备分五次将大部分军事力量裁去，仅保留极少数军队用于维护正常治安，随着第三批军官停职工作的完成，第四批即将被停职的自卫队军官名单已经公布，大佐就在第四批退役名单上。

随着第四批教官的离职，整个学院里就只剩下寥寥几人还在留守，因为学员暂时没有正式的军职，因此许多寻找到出路的军校生选择离开了军校，比企谷的学籍在东大，因此留了下来。在送行会上，比企谷向大佐敬了一杯酒：“教官你退役后准备去干什么。”

“听说我的老友在北海道那边开了一个退役军人俱乐部，我可能会先去那玩几天。”大佐和比企谷碰了一杯，“之后可能会回到熊本县的老家吧，然后娶个妻子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倒是你，还有半年也要从东大毕业了吧，之后准备干什么。”

“我妹妹还在千叶大学就读，我可能会在东京找个工作。”比企谷将杯中的清酒一饮而尽，“不过……可能没机会了啊。”

“有什么心事？”大佐促狭的笑笑，“年轻人要抓紧，不然老了就没机会了。”

“再说吧。”比企谷又喝了一杯，“一路顺风！”

“那我就祝你心想事成好了。”大佐揽着比企谷的肩膀，“你这小子，以后别轻易爽约了，这样在到了社会可混不开，还有……”

“替我盯着万天一和。”

比企谷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看了一眼旁边正在独自吸烟的万天一和，压低声音道：“教官，你这一样我很为难啊。”

“有什么为难的。”大佐瞪眼，“你小子答应不答应。”

“要我帮忙你得把这钱收下。”比企谷将一沓钞票扔在大佐面前，看着有些发怔的大佐，轻声笑道，“大佐，到北海道记得替我向各位教官问个好。”

“你啊……就是太年轻。”大佐苦笑着收下钱，“以后真的开战了，记得来北海道，我们这正缺少年轻的尉官。”

“求之不得。”比企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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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来上最后一节课，生存，换而言之——如何逃跑。”万天一和站在讲台上，看着寥寥几人的教室，不免有些唏嘘，“这节课内容不多，或许咱们可以好好聊一聊。”

讲台下十分安静，万天一和在黑板上画了一幅由直线构成的图画，不同的颜色的线条交错在一起，构成了错综复杂的迷宫：“这是东京排水系统的局部地图，不同的线条代表不同深度的下水管道，白色线条代表下水道，这是唯一一个允许人通过的地方。”

有人发出了赞叹的声音，万天一和平静的笑了笑：“作为霓虹的行政中心和天皇府邸所在地，假如战火蔓延到霓虹国土，东京一定是敌人的重要轰炸攻打对象，在座的诸位以后应该会在东京生活，记住这些下水通道可以避开轰炸和拥堵，如果将周边城市的排水系统都记下来，在关键时刻可能会救你们一命。”

“这是个人的逃跑，假如在战争中城市被敌人占领，而你们率领的军队装备和兵员素质都不如敌人的时候，就进入了不对称作战的形式范畴。”万天一和在黑板上写下了几个字，“不对称作战考虑的因素里，最重要元素的是信息，其次就是生存，而保存有生力量最有效的手段之一，就是逃跑。”

“没有组织的撤退会导致军队建制的崩溃，而毫无章法的逃跑同样如此，根据敌人实力的不同或者双方信息量上的差距，我们需要制定不同的撤退方案来降低敌人选择追击时可能带来的损耗，并力求在这个阶段内安全有效的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来阻止敌人继续追击的打算。”万天一和敲了敲黑板，“正如需要记住排水系统的结构一样，制定详尽的撤退（逃跑）计划也需要对周围地貌十足的了解，用你们的话来说，这是一项技术活。”

……

随着下课铃声的响起，万天一和在黑板上板书的动作停滞了一下，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教室上方的钟表：“时间过的真快啊。”

“万天一和大佐，我们要走了。”站在门口的两个卫兵走进了教室，站在了万天一和的身边，“防务省大臣小泽诚志已经宣布第五批军官退役工作的执行期限了，今天是最后一天，我不想因为这些小事影响阁下的前程。”

“让我再说几句话。”万天一和对着两名卫兵摆了摆手，看着下面站起来行军礼的几个学员，微笑着回了一个礼，“最后一节课，我很满意，希望你们能够将剩下的作业也一并完成，虽然我不能亲自检查你们的成果了。”

“比企谷君，生气了吗？”雪之下阳乃看着匆匆离去的万天一和，戳了戳比企谷八幡的后背，“你到最后都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没有哦。”比企谷头也不回。

（第八章：旧事重提，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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