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炼狱

“...说来，主人需要我们做什么？”

红停止了奇怪地对视，望向我这边。我则保持着瘫软的姿势，继续望着满是裂痕的天花板，蓦然张开了嘴。

“啊！我不会指挥啊！我不会啊不会啊不会啊！”

“主人已经答非所问了呢~指挥作战原来是这么恐怖的一件事啊~搞不好伤亡惨重呢~”

听到白的话之后，我突然坐直身子，一脸震惊的望着她，吓得白顿时不敢说话了。

因为我的一句话，就可能有人因此伤亡，这种掌控别人生命的权力并不是那么诱人，反而透着一股恶毒。

这样想来，我感觉自己的嘴唇都在不断抖动，这与我的夙愿并不相符，我并不想要看见有人在我面前死亡。

“...主人，畏惧死亡？”

我摇了摇头，对于红的话我不置可否，我就是这么懦弱的可悲生物，害怕自己死亡的同时，还妄图别人不会死亡；恐惧以及厌恶任何生命的逝去，却又无力阻止，以至于选择逃避见证死亡。

“我不想指挥。”

我承担不起生命的重担，我并不是冥神，也不是死神，既没有操纵生命的能力，也没有剥夺生命的权力，所以。

“我害怕生命的死亡。”

在白听到我的话之后，突然咧起嘴巴大笑起来，用手捂着脸，令人厌恶的眼睛透过指缝看着我，边笑边走到我的身前，俯视着坐在椅子上的我。

我的眼神有些躲闪，我知道这样的想法很无趣很愚蠢，甚至连我自己都觉得很奇怪，明明我并没有经历过值得使我产生这种想法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依旧会有这样的情感。

她停止了狞笑，转眼把两只手撑在我身体两侧的扶手上，面无表情的盯着我的眼睛。

“主人明明对生命视而不见~”

我瞪大了双眼，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不安强烈的否定着白的话，我惶恐的呼喊了起来。

“你放屁！那明明是你！我从来没有忽视过任何生命！”

白笑容开始变得狰狞，诡异的面庞印入我的眼眶。

“明明看着我捅死了曾经身为侍从的怪物？明明看着红剁碎了曾经身为村民的怪物？”

我瞪大了双眼，用额头顶着白的额头，一字一顿的说着。

“它们是毫无人性的怪物！没有人性！怎么能和生命相提并论？！”

|......|

“明明它们有着鲜红的血液~有着跳动的心脏~它们难道是和桌子椅子一样存在吗？它们难道没有生命吗~”

我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死死的捏着。

“它们不过是阿拉帕加的一个个棋子！没有人性的它们早就已经丧失了作为生命的基础！”

|...是吗？|

她用手把我的手反摁在靠背上，头部发力将我的头也顶在了靠背上面。

“明明之前都作为生命在存活，丧失人性就不能再被称为生命了吗？”

我发狠的瞪大着眼框，甚至感觉眼角已经被我撕裂，但我依旧点了点头。

“它们已经变成了行尸走肉！变成了一滩滩腐臭的烂泥！变成一具具骨架子！”

|...是这样吗？|

白突然再次大笑起来，狰狞的笑脸盛开在我的面前，令人厌恶的笑声炸响在我的耳边。此时红突然来到我的耳边，冷冷的声音传入了我的灵魂当中。

“...主人，没有人性的异教徒，也如主人所说吗？”

|身为异教徒的主人，你拥有人性吗？|

白松开了我的手，站定在我的身前，红也从我的耳边走开。而我则像是一个断线的提线木偶，失神的瘫倒在椅子上面。

从刚才开始，头脑深处就有着另一个声音。

谁？

仔细想来，我的想法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被装点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从一开始，我的思想明明是极为自私的。

我只是单纯的、畏惧着、自己生命的消亡。变成怪物的那些人类威胁到了我的生命，所以我对于它们的生命视而不见。薇尔公主威胁到了我的生命，对于她的生命的逝去我好像没有那么在乎。我对于白那么生气好像并不是因为薇尔公主的死亡，只是单单的感受到白那份强大的力量会对我生命造成威胁所产生的焦躁。

只不过全部被我披上了伪善的外衣；只不过被法克斯·白和洛·红，以及我脑子里那个声音所质问所产生的惶恐。

眼神微微恢复神彩，原来我无意识地撒了谎，不过没有骗过任何人，反而欺骗了自己，并且深陷其中。这个时候我脑内的再次传来了那个声音。

|你体内腐臭的烂泥。|

是吗？不过谢了。

我站起身来，看了看眼前的两位女仆。

“主人~我演的怎么样啊~？”

“...主人，注意休息。”

听着眼前这两个人的话，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了。

“小姐！已经可以看到敌人的部队了。”

刚想着开口说些什么，这个时候一位卫兵却走了进来。应了一声之后，我便向着房间大门走去，顺便回头看了一眼。

“走吧？敌人已经来了。”

“欸~主人不是不想指挥的吗~”

“闭嘴！”

......

我爱着我的父母，也爱着费尔斯独立团。恶劣的性格并不影响这一点，所以父亲交托的任务我自然会全力以赴，而抛却了无用的伪善外衣之后，我觉得清爽了很多。

看着还在城墙不远外向着阿拉帕加石雕像膜拜的怪物们，我冷哼了一声。

“让他们尝尝费尔斯独立团生产的火药的味道，开火！”

伴随着铳兵与火枪手的一轮射击之后，敌人并没有倒下多少，大部分火药都被臃肿怪物身上的肉瘤与脂肪阻挡了下来，不过这也成功激起了敌方的愤怒。那些干瘦的怪物犹如疯子一般向城墙这边飞奔而来。

耳畔传来弓箭弦紧绷的声音，伴随着拉曼小姐的一声令下，黑色的箭飞向了天空，然后反射着太阳的光辉，仿佛上界降临所闪耀的光棱，向着大地宣泄开来。

铳械上膛的声音传入耳中，随即又是一轮新的射击，枪口弥漫的黑烟消弭于我的鼻尖。

敌人一批一批的倒地，鲜血开始在大地上作画，以尸体作为点缀，战争作为背景，描绘着——

炼狱。

（共欠更八篇——游玩七篇加上很久以前欠的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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