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事随笔29后

现在，爷爷在奶奶的身前拿出了那个布包包。

爷爷的眼神很好，年纪虽然一大把了，但是眼神还是很好的。

爷爷打开布包包，里面是一张纸，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字和拼音，那是奶奶写的。

爷爷看了看纸，看了看躺在自己身边的奶奶，老泪突然流了下来。

“老婆子啊老婆子，你怎么这么糊涂，你不认识字，你以为我认识吗？”爷爷流着泪笑了，“你算计了一辈子，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呢？”

爷爷又看了看纸上的字，有些他是认得的，就比如其中自己和自己儿子、孙子的名字，但是其他的他都不认得。

他又看了看奶奶，起身想找个认字的人过来给他看看，刚起身看到奶奶，他又看了看纸，最终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老婆子，算了算了，等我下去了自己问你吧！”

爷爷点上一斗烟，把纸连带着布包包一起扔进了面前的纸盆里，点了把火一起烧了。

“老婆子，仔细算算都五十多年了。”爷爷说着，抽了口烟。

“那时候你年轻啊，可惜了你体弱多病，又不能干活。”

“那时候相亲的老婆子给我介绍你，说你大黄瓜闺女，长的俊。”

“我高兴啊，那时候我。。。”爷爷掰手指算了算，“那时候我刚刚十九岁啊。”

“刚忙活完队里的活，那个媒婆就来我家了。”

“张家老爹，给你儿子找了个婆娘。媒婆进门扯着嗓子就喊啊。”

“我是高兴了，我老爹倒是不是很高兴。”爷爷说着说着流泪了。

“那时候穷啊，我有四个兄弟，三个姊妹。”爷爷说，“不能娶媳妇啊，家里就那么点家底，娶个媳妇全没了。”

爷爷说到这突然笑了，指着旁边的奶奶说：“幸好你爹妈有良心，就要了我家一匹布，一只老母鸡，不然你就进不了我张家的门。”

爷爷笑着吧嗒吧嗒的抽了几口烟，眼泪流到胡子上直接挂在了上面。

“你个老婆子，过门的时候坑我，你有病媒婆也不说，你爹妈也不说，坑了我家的一只老母鸡。”

爷爷说着摸了摸眼泪，不知道是哭奶奶还是哭自己家的那只老母鸡。

“那时候穷啊，就算你过了门也。。。”

爷爷说着说着突然停住了，拿着烟斗的手也有些颤抖。

“真是穷啊，啥也没有，你过门的时候就摆了一桌子棒棒面的饼子请你家吃了，就算过门了。”

“那时候我不懂事，说等着有钱了带你去吃白面猪肉馅的饺子。”

“可惜。。。可惜。。。可惜你死了我都没让你吃上。”

爷爷泪水吧嗒吧嗒的滴在手上，鼻涕流到了嘴里。

“你这一辈子到死了都没吃上猪肉馅的饺子，是我没用，我这个当家的不中用啊！”

“我憋屈了一辈子，你就跟着我憋屈了一辈子。”

爷爷摸了摸眼泪，看了看奶奶。

“现在好了，你到那边享福去吧，我过几天看着咱们孙子长大，看着孙子娶媳妇。”

“你要想我，你就告诉我，我就下去找你。”爷爷扒拉着奶奶，“你要是想自己享福，你就别叫我，我多活几年，看着孙子娶媳妇。”

爷爷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用烟斗指着奶奶。

“你托梦给我行，你别托梦给小子闺女，你要是让我知道了，我下去非打你一顿不可。”爷爷很严肃的说。

爷爷说完又吧嗒吧嗒的抽烟，纸盆里的布包包和纸已经烧完了，爷爷看了看都是烟灰的纸盆。

“唉，平时你不爱说话，我也不想多说。”

“你说烦我，你说跟着我算是瞎了你了，你说当初就不该过门。”

“说到底，你不照样过我张家门，进我张家坟。”

“你这一辈子，跟着我真是瞎了。”

“我不算是有出息的人，早年别人都出去闯荡去了。我怂，我不敢，我就想窝在这一亩三分地管管我的桃树。”

爷爷说着说着又想掉泪，但是这次忍住了。

“后来咱儿子大了，生活也好了，但是你的病根也落下了。”

“本来就身子弱，这一得病更没法干活了，也活该你死的早啊！”

爷爷说完吐了口痰，用袖子擦了擦。

“你一死，我估计我也快了。”

“儿子闺女都大了，都不想跟着我这个老头子了，都想出去。”

爷爷说着看着奶奶。

“都留不住，只有你个老婆子陪我说说话，打打我。”

“现在好了，你撒手不管了，就剩我一个老头子混吃等死了。”

“可惜我还是舍不得咱孙子啊，孙子还小，不懂事。”

“我就想着过几年孙子大点，孙子娶了媳妇，添个重孙子给我抱抱，我也就去找你。告诉你咱重孙子长啥模样，叫啥名字。”爷爷说着说着突然笑了，仿佛眼前看到的就是自己的重孙子。

烟斗里的烟烧完，爷爷磕了磕里面的烟灰。

“说不让我抽烟说了几十年，现在好了，我就坐在你跟前抽，你来管我啊，你用鞋拔子抽我啊。”

“我告诉你，你个老婆子，我。。。”

爷爷说着说着突然停了，楞楞的看着跟前的奶奶，眼神突然的落寞了。

“月儿啊，你怎么走了，你丢下我一个人可怎么办啊！老婆子啊，我舍不得你啊！”爷爷突然崩溃了，趴在盖在奶奶身上的破被子上，“你怎么走啦！你怎么走啦！月儿啊！”

烟斗掉在地上，和纸盆碰了一声，张东几个兄弟扒着门朝里面看了看，又悄悄地走开了。

爷爷哭了几声，坐起来擦了擦眼泪和鼻涕，捡起来烟斗，手颤颤悠悠的塞进去烟丝，中间掉落了许多烟丝，可惜这次没有人再帮他捡。

爷爷站起来点燃烟斗，看着自己的这个“婆娘”

爷爷猛抽了一口烟，转身离去。

这就是爷爷和奶奶的一段故事，属于那个年代的故事！

是爱情吗？

不知道，这件事也许只有爷爷和奶奶知道吧，或许她们就没有“爱情”这个概念吧！

“俺稀罕她，她愿意跟着俺，就是过日子呗。”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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