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巧恋原以为附在星冽身上的,是某个不怀好意的家伙。而她从丧尸手中保护自己,则是出于控制、了解和劝诱的意图。由于现在的“星冽”不是本人,她所拥有的超凡力量以及她古怪的交谈风格都能得到解释,她亲近自己的行为也是如此。这一切本来能如此容易地说通——
“觉得很惊讶吗?”就像看穿了她的心一样,“星冽”带着笑容问道。然而不需要冰巧恋回答,从面前金发少女的神情中,冰巧恋就明白,这个自称星冽母亲的生物已经知道她很惊讶的事实了。“不,”冰巧恋摇摇头,“我只是没想到我们还有再见面的一天。”她想起上次,星冽被尸群啃食得只剩下一个头颅的时候,从孤零零的脑袋里蹦出来的那些话。不出意外的话,她们便是同一人。
然而自称星冽母亲的金发少女却否定了。“我和你之前见过吗?”她轻笑,有些惊讶,“在我的记忆里,直接和你会面,这还是第一次。难不成你其实是我的族人,或者时间线上某个节点派下来的潜伏者不成?”
“我和你没见过?”冰巧恋这问题更像是在问她自己,“不对。你不记得之前,在公园的那一次了吗。深痕市市郊···迎心区那边的。”按道理,她应该记得。装成不记得的样子,可能是一时兴起,也可能是在暗中谋划着什么。之前那个四维生物也是高高在上的口吻,并且自称星冽的关系者···对了,它自称星冽的家长。“如果你想隐瞒的话,我这可是有很多的分析和证据哦。”
金发少女也摇摇头。“你如何认为,那是你的事。虽然我并不是没有兴趣听你的分析,但仍然太麻烦。宇宙少女讨厌麻烦的事,所以还是等下次吧。”说着,金发少女换了个姿势,像抱小孩一样一只手将冰巧恋托在怀里,空出的手则去拉车门。冰巧恋这才发现,谈话的空当里,她们已经回到了下车的地方。把冰巧恋扔进车里以后,少女便走向驾驶座,顺手打飞了几只丧尸。谈话陷入了僵局。
然而冰巧恋没有就此放弃。现在星冽的身体被其他生物占据,也不知道这种状态会持续多久,她必须趁这个机会弄明白相关的事,无论是“螃蟹”、“钥匙”还是之前偷袭她的方块生物“列阿希斯”。于是她重新提起话题道:“我想知道你说出那些话的原因,还有你真正的身份。我的猜测或许有些冒犯,如果真的如此,那么我以贵族的名义表示道歉。”实际上道歉这种事根本不是本贵族真正所想,只是权宜之策——既是女王,又是恶魔的本贵族可能道歉嘛?开什么玩笑。就算你是四维生物也别想让我屈服。
“你忽略气氛如此直白的问话,的确非常失礼。不过,既然你开门见山,我也不好再多做隐瞒。我来自四维宇宙中综合实力排行第三,时间跨度近百亿年的文明‘维度之船’,是这副身体真正的拥有者。据我所知,你曾从其他文明的手中搭救过我,在此我先表示感谢。”
冰巧恋与星冽四目相对,她没能从那双眼睛里找到半分心虚和异常,有的只是胜券在握、胸有成竹的自信。看来她不是在说假话。
“维度之船”,冰巧恋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了。之前和那个银色浆糊方块对峙时,它所说的话中也有这个词汇出现。从迄今为止发生的事来看,这个文明和对地球动歪脑筋的野蛮文明并无多少关联,甚至可能是敌对关系,属于可以争取的势力。不过,她所说的“身体真正的拥有者”则让冰巧恋有些迟疑——现在正控制着星冽身体的存在,不是星冽的母亲吗?那么,她说自己才是“这副身体真正的拥有者”又是怎么回事呢?
“刚才的说法或许还没让你反应过来。我本没有必要说得很清楚,不过看在我们并非竞争对手,对你印象也不差的份上,我就勉强再提醒你一下吧。星冽是我的女儿,这句话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她和我的关系又和一般的母女不同。我们是相对独立的,而且都是这副身体的拥有者——她在人类的生命周期内拥有这个躯体,而我则在四维生物漫长的生命周期内对这副身体负责。”星冽微笑着解释,但冰巧恋并没有因此听得更明白。“我知道你很难理解,”少女发动车子开始驾驶,朝着镜子里的女孩笑了笑,“你不是第一个对我露出这种表情的人。”
“我们四维生物的寿命十分漫长。由于我们的存在建立于时间轴之上,只要时间的概念不消失,我们便不会因衰老而死亡。伴此而生的是浩瀚的记忆之海,它决定了我们的人格。”大量的记忆能逐渐稳定性格,这既是优点也是缺点,节点里许多族人都不喜欢四维生物的这种特征呢。“我之所以说星冽是我的女儿,就是因为她也是记忆之海中的一部分,属于‘我’衍生出来的东西。但她也是一种存在,而且与我共体同生,因此也能控制这副身体,同样是它的主人。这下,你明白了吗?”
冰巧恋略微点了点头。不同世界里,四维生物的定义都不相同呢。“四维生物建立于时间轴之上”的说法她还是第一次听见。依照这少女的说法,星冽的确既可以是“星冽”,也可以是“星冽”的女儿。并且,眼前的少女也可以被称作星冽,因为她的性格中也有星冽的一部分。“是的,这说得通。虽然的确很难理解。”
“至于我出现的原因,”星冽继续解释,“你就要问你自己了。”她瞥了冰巧恋一眼,嘴角微弯,然后继续开车。“我自己?你说的是我的那把剑吗?”见星冽摇了摇头,冰巧恋接着说出第二个猜测。“那么是我的魔法?”星冽点点头,又摇摇头:“是的,但又不是。答案很接近。你之前不是昏过去了吗?那时你的情况,以及旁边突然出现的骨鳞丧尸,便是让我现身的决定性因素。与你的魔法没有任何关系,虽然我的确想了解一下‘魔法’为何物。”
“你是想说因为我昏过去了,不,因为我陷入了危险,你才取代星冽过来救我?”冰巧恋面露惊讶,半信半疑。星冽则是有些无奈:“没办法呀。那时候如果我不现身,你肯定就被丧尸吃掉了。眼睁睁看着可爱的女孩子被几十天没洗澡的玩意啃食,可不是那家伙的做事风格。要怪就怪之前用这个身体的人吧。”听她说话的口气,比起强大的四维生物,开着车的少女更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受害者。冰巧恋有点想笑。
“你说的‘那家伙’是指星冽?”心中的预感告诉她,这个猜测错不了。“你很敏锐嘛。是这样的。因为星冽只是我记忆之海里比观赏池塘还小的一部分,所以性格肯定有缺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啦。作为她的陪伴者,你多多少少包容一下吧。看在我的面子上。”星冽的脸上现出一抹笑容,灿烂的样子和喜欢叫“恋恋”的星冽如出一辙。冰巧恋摇摇头,“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本就有义务保护她,包容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星冽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已经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保护?义务?本公主需要这些东西吗?要三维的渣滓来保护四维的生物,这是哪个蠢蛋出的主意?文明那边没人了?说来,本公主根本就不需要其他族人保护吧?!这种基本信息都要本公主面对面手把手教的,恐怕不是她保护本公主,而是本公主保护她才对。老爸手下那群人到底怎么想的?得找个时间好好问问···不,不用等到之后了,把这三维生物的幼体解决了就和那些蠢蛋好好谈谈。
“嗯。”金发少女点点头,“不过我会适当教她一些战斗用的技法,也会留足以自保的能力给她,以尽量减少你的负担。至少在面对那些丧尸时,要保证她不会拖你的后腿。毕竟这也关系到我的颜面。”这个说法···原来的那个星冽要回来了吗?“你不准备继续在这副身体里呆了?”
“我之后有段时间不会出现,要办一些重要的事情。这副身体还是属于我的,但四维生物存在于时间轴上,因此可以拥有无数个三维投影,我在你眼前存在的时候并不代表我不能在其他地方活动。你就放心吧。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请你好好保护她。”有些恶心的科技还是能控制住本公主的,所以还请幼体好好加油。
冰巧恋点了点头。“一定。”现在提它们文明欠着的那些医疗用具显然不太好,她便转向了外交,“我会把所有妄图靠近你的螃蟹都做成火锅的。”
螃蟹?星冽一瞬皱起了眉。她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野蛮文明啊,又是那群不安分的家伙。早跟那群整天开会的蠢蛋说了要赶紧把它们一锅端了,却总被当成耳边风,现在好了,麻烦找上门了。那群家伙可不好惹啊。这螃蟹文明,我想想,似乎是什么叫“伯拉”的。先不说这文明名字难听这点,它的后台好像不是一般的硬。之后得再去那些蠢蛋那里,和他们好好谈谈——
“那好啊。合作愉快。”金发少女也朝女孩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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