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异色瞳与我不做人了

“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哦。”

“不要让你的神久等，她要是生气的话，你们都会倒大霉的。”

“你这么执拗，我才不和你一起走呢！月见和你一起走，她怕她在路上就忍不住杀了你，就和你的前世一样，因为你总是让她伤心。”

.......

从月见手中接过三块面具，又交谈了几句后，青杉几乎是逃跑般的离开了她所在的广场，直跑到看不到她的地方，才停下脚步。

从纯白雪域出来后，他又回到了彼岸花妆红的黄泉世界。但相比起来，飘着寒雨，满是血腥味的小镇，反而比纯净无垢的雪域更让他安心。

水至清，所以无鱼，神至察，所以无义。月见给青杉的感觉，并不像她所表现的那样赤子无邪，反而是至察至知之后的无所顾忌，惟我独尊。

不过，也并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他现在搞清楚了眼睛异变的原因。只是，他依旧不明白，他的姐姐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月见似乎并不愿告诉他什么......

街道十字路口，青杉拿起三块鬼贤面具，细细打量了一会儿后，选择了蓝眼狐鬼面具。

四块面具中，唯有这块面具和月见脸上的面具一样，她会选择这块面具，一定有其原因所在。

正当青杉想要把面具扣在脸上时，他忽然发现，原本散落在小镇中的大量面具，竟然诡异的一块都没有见到。

青杉谨慎地扫视着四周，寻找着它们的所在。因为小镇已经恢复到了它最繁荣的时期，四周不再破败，满是绚烂灯火，雕栏画栋，加之满地都是妖冶猩红的曼珠沙华，一时之间，他竟然一块面具都没有看到。

这是极其恐怖惊悚的事情，因为他来时，整个小镇，从房檐到沟渠，处处都可以看到面具，如今它们消失不见，意味着它们可能都已经复苏了过来，正在暗中窥伺。

“已经没有时间再犹豫了。”

原本对于手中的面具，青杉还有一点忌惮，眼下的情况，却不容许他再多疑了，他甚至不敢进入街边的一栋商铺再考量一下，因为里面就可能隐藏着复苏后的恶鬼。

眼下的局面，没有力量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自由行动都办不到。怀着决死之心，青杉缓缓把狐鬼面具覆盖在了脸上。

“人的能力是有极限的，越是希望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人，反而越是容易感受到命运的无常。”

此刻，青杉忽然想起了JOJO的奇妙冒险中dio说过的话，心中产生了微妙的认同感。

面具缓缓覆盖在他的脸上，冰凉的触感从面具上传来，不断蔓延，直至他的脑海深处。随后，冰凉感如无数蛛丝般从头部向下延伸，越过脑后风池，胸膛膻中，腹部气海，会阴尾闾，直至脚底的涌泉连成一体。

由冰凉线条组成的脉络，仿佛传说中的气脉一般，他甚至能感觉到其中奔涌着生机勃发的元气。

“炼气之道，性为元关，意为黄庭，神镇昆仑，气藏丹海.......”

“元气为薪，杀念为矢，残仁损义，是曰狐火.....狐火，邪道也，不得已而为之.........”

随着气脉的构建，一段段经文声从狐鬼面具上传来，涌入青杉的脑海中。

渐渐的，从无到有，一小团阴冷的湛蓝色火焰缓缓在他的意识之中浮现，它处在脑部，以全身交汇在脑部的气脉为柴薪，吸收气脉中流淌的元气作为燃料。淡淡的湛蓝色火苗，沿着从脑部蔓延出的经络，附着在气脉上，火种燃遍了他的全身。

“比我想象的简单得多。”

青杉摊开右手掌，意念为引，一团拳头大的湛蓝色狐火立即在他手中燃烧起来，悬浮于三寸虚空处，静静摇曳。

因为欣悦，他情不自禁露出了笑容，嘴角直咧到了耳根处。

异常的笑容，过分的表情，青杉立即就察觉到了表情的异常。他想要止住这诡异的笑容，却发现心中源源不断的生出喜悦之意，令嘴角的笑容根本停不下来。

“该死的灵质力。”

没有任何疑惑，青杉马上明白过来，这就是月见说他不能同时驾驭三张面具的原因。他的灵媒体质对他人的情绪实在是太过敏感，操纵鬼贤的力量时，也会让它们的心绪反过来影响他的理智。

没有办法，他只好把面具从脸上摘下来，然而，它却死死地黏在他的脸上，无论他怎么用力，也拽不下来，并且，大段不属于他的记忆，源源不绝的从狐鬼面具之中向着他的脑海中灌注了进来。

“子曰成仁，子曰取义，唯有义尽，可曰仁至.......”

“天道恒常，正道为公，人道恒礼，邪道为私.......”

“读圣贤书，所学何事？知仁，知义，知礼，知命，夭寿不二，一以贯之！”

不属于青杉的记忆，不断激荡着他的心绪，让他的神态性格乃至仪态都不由随着经文而端正肃穆起来。

没多久，青杉脑海中，一个身姿端正雄伟，脸带狐鬼面具，满身浩然正气的身影轮廓在他的意识中缓缓浮现出来，并且不断清晰。他跪坐在青杉的脑海中，闭着双眼，口中不断朗诵着经文，冲击着青杉的意识。

“再继续下去的话.......会迷失自我。事到如今，唯有.......”

青杉放下手中残余的两块面具，也不再去拔脸上的狐鬼面具，从地上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块，而后席地盘坐下来。

事到如今，唯有咬牙扛过去。按照月见所说，他拥有驾驭一块面具的能力。

如果事情发展到最糟糕的地步，就唯有寄希望于最后的玉碎手段了。如月见所说，他可是拥有不死之身的人。

只是，越是希望将一切掌握在手中的人，反而越是容易被命运玩弄在手掌之中.......

青杉正准备合上双眼，全心抵抗脑海中的狐鬼，街道四周，猛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鬼祟声，紧接着，一只又一只脸上戴着恶鬼面具的半透明鬼影从四周的房屋中悄然探出了头。

它们环绕着十字路口，盘踞在街巷角落，于阴雨中手舞足蹈，它们注视着盘坐在地的青杉，就仿佛群狼环伺着落单的羚羊，面具上满是狰狞邪恶的笑容，嘴中流着涎水，呢喃着意义不明的话语。

其中一些面具鬼影，指着青杉，不停指指点点，仿佛人类对着笼子中待宰的肉犬那样评头论足。

“屋漏偏逢连夜雨吗。”

青杉已经无心去管四周突然现身的恶鬼们，因为脑海中的狐鬼诵经声已经越来越大，让他的意识都要被读书声震荡的模糊起来。

“想要吃人吗！来吧！让我见识见识，你们的牙口够不够好！”

青杉冲着恶鬼们低笑一声，然后操控身体中的元气高速流动，将全身的精气都提供给了附着在经络上的狐火。

刹那之间，得到元气支持的狐火猛烈燃烧起来，阴冷的狐火以经络为柴薪，焰光透过体表的肌肤，裹住了他的全身，淡蓝的焰光笼罩了青杉身周三尺之处，凡是从天降下的雨水，从四周飘来的血腥气，进入焰光笼罩之地，就像是落入炭火之中的水滴一样，瞬间蒸发，灰飞烟灭。

恶鬼们如潮水般向青杉涌去，群群簇簇，多得仿佛遮天蔽日的蝗灾。

然而，到了狐火笼罩之处，它们就纷纷停下了汹涌之势，环绕着半球形的焰光你退他搡，都不愿意再向前。

它们脸上的神情憎恶而狰狞，还带着一丝畏惧，仿佛认得他身上燃烧的湛蓝狐火。

见鬼怪们不敢向前，青杉安心地合上了双眼，专心对抗意识中的狐鬼。

“观自在菩萨，行深波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青杉并不觉得念《心经》能驱散环伺的恶鬼，也不觉得念经能镇压心中的内魔狐鬼，这只是一个形式而已。他必须做出某些行动来凝聚他的精神，使他的意志围绕着这些行动凝成一体，并借此分辨出，什么是本我的意志，什么是外魔的杂念干扰。

水平静下来的时候，清浊就会分开，但人不是水，人唯有运动起来，凝神于一，依靠运动起来时，周围事物随之运动起来的运动轨迹，才能分清什么是朋友，什么是敌人。

顺我者，友。逆我者，敌。

青杉盘坐在地上，不断念着心经，心中唯有保持盘坐这一个念头。

在此过程中，狐鬼的读书声，还有属于他的人生领悟，不断冲击着他的心神，让他不停地产生着手舞足蹈的冲动，亦或者放声高歌的雅兴。

就像是听歌一样，美妙动听的音乐会让人忍不住想要随着它的旋律和节奏舞动身体，狐鬼的经文也一样。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人就会适应因音乐的节奏，并产生厌倦，情绪也不再因为它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的节奏而有所波澜。

青杉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感觉狐鬼的诵经声对他的影响越来越弱，到最后，听着他的读书声，他不仅内心平静，甚至还笑出了声。

与此同时，狐鬼的诵经声夏然而止，他的身影，也从他的脑海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杉睁开眼眸，狐鬼的面具依然黏在他的脸上，由面具中延伸出的经络将它和他身体中的经络连在一起，使它暂时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不同的是，此时，因为战胜了狐鬼的意念，他得到了面具的承认，可以随时把它从脸上取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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