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闪耀的塞雷纳利 5

此时这三架HMA已经发出声响，完成了启动。

随即机体开始做出一些简单的适应性肢体动作，短短10几秒，机体已经可以像人类一样做出协调性不错的行动了。

「那三个混蛋看来还是有点料的」

凌吹了一声口哨，并给出肯定的评价，尽管对方是我们的对手。

「虽然不算什么新机体，但毕竟不是他们自己熟练驾驶的那架，能这么快调整好确实是实力的展现，」天舞接上了凌的话说道。

HMA可没有像科幻小说那般人性化的操作界面和方法，而且是完全相反，它的操作非常繁杂，否则最开始的初代HMA也不会需要复数人去操纵了，而改良版的HMA其战略价值核心在于对局势的迅速应变和多元化战术执行能力，复数人员构建的指挥系统具有延时性，也增加了机体的重量和体积，因此如今的HMA都是着重向单人驾驶型改进。

移动战斗通讯检查都由一个人来完成，甚至全景荧屏都必须只由一个驾驶员观察，所以不得不说操作HMA是对精神极大的考验，行动和思维的配合度达到能操作HMA的人并不多，能熟练操作的人就更少了，而能长时间熟练操作的人则是如今御雷公国最急需的军事人才。

奈原军高的三位看起来已经把熟悉机载武器装备这一流程也搞定了，潇洒地把合金匕首插回位于机械腿外的武器槽内。

然后三架机体转向面对观众区，机载扩音器里开始发出了声音，

「各位群青学园的同学们，很高兴今天能来这里指导你们实机演练」

凌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线，

「喂，他说来指导呢」

我自然而然地应了一声，

「嗯」

「或许你们曾经有很多不足」

「喂，他说我们有很多不足呢」

「嗯……」

「但是，希望你们不要气馁，毕竟硬件条件有限，天赋有差别」

「喂，他说谁和谁的天赋有差别呢」

「嗯」

「只要你们今天好好地看看我们，学习我们的操作，一定会有所收获的」

「喂，他说要给我们收获呢」

「嗯」

「等到你们变强的那一天，不要忘记我今天讲过的话，那么我的付出也就有价值了」

「喂，他说他存在的价值就是羞辱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羞辱我们还要羞辱我们直到到今生今世都无法忘记他的存在方能解其单身多年的血海深仇啊」

「嗯……你个头啊！不要随便篡改别人的话啊！」

啪！啪！

千晴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把折扇并给了我和凌的脑袋一人一下。

「悠木学长，请你不要再装作吐槽一样地制造低端的槽点了」

「所以说，为什么连我也要挨打……」

「因为哥哥，根本早就已经兴致勃勃地在等候这个吐槽时机了吧」

深羽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线，无奈地作摊手状。

这么说来……

好像确实如此……

「不过这样的话，根本搞不清到底谁才是吐槽役谁才是捧哏了啊」

枢自顾自地陷入了沉思状态。

「不……我觉得你们全员都是多面手……」

天舞已经一脸受不了这群笨蛋的表情与我们保持了距离。

像是要打断我们对这伟大演讲的不敬之举一般——

光世·改三型的引擎声响起了，机体的引导轮和辅助轮同时迅速架开，目标当然并非我们。

充当指挥中心的科教大楼此刻也发出了广播。

我忽略掉了广播的例行介绍，连同这三个奈原军高驾驶员的全名。

没什么可在意，我知道的。

目光看向今天的竞赛场地，其实应该叫演习场地吧，不过这氛围不管怎么看都好像中学生运动会的那种感觉。

接近16亩的长宽比约2:1的矩形场地里，在原先的地质基础上加以修整成了高低起伏的山地越野道路，而HMA小队将要从一侧出击，将沿途的所有靶标击破，命中的数量，质量，总计时间将决定一个小队的成绩。

广播说明终于接近尾声了，随着最后一声令下——

引擎的轰鸣盖过了现场任何的声音，随即掀起了一阵沙尘，三辆机体并排开出。

光世·改三型作为改良型的训练机，各方面的素质还是比如今最广泛的现役实战用HMA长船·改二型稍逊一筹。

不过越野速度能稳定在26Km/h的光世·改三型，其突击速度在前几年看来已然是相当惊人的水准了。

保持着全速前进的三架机体在临近靶标群后逐渐分成了前中后三个梯队，手中的狙击步枪也已经举成了射击姿态。

位置最靠后的机体率先开始制动，一气呵成地做成了单膝跪地的狙击模式，三声清晰的枪鸣声连续在仅仅4秒不到的间隔里陆续响起——

三发三中。

「应该是分别选择了101213点方向的标靶，距离拿捏得当，角度偏移量小」

视力良好的我对身边的同班们解释到，这个距离我还不需要用望远镜。

打完三发的机体又开始以全速跟进前方两台。

「第二台也停住了」枢已经举起了望远镜，

「同样负责小角度间隔的复数靶标，似乎也都命中了」

这时千晴走到了我们一行的最前面，漂亮的蝴蝶结头绳此时在她手握军用望远镜的姿态映衬下给人一种战地玫瑰的美感，

「他们选择的战术你们应该明白了吧？保守的战法，或者说稳妥比较恰当，指挥官对场地的靶标分布有足够程度的理解，将单机分配了攻击效率最高的靶标」

千晴将弯曲的手指抵在下巴处，这是她习惯性的大家闺秀般优雅的思考动作。

「是这样，算是最正统的火力掩护火力支援型三机阵列，像接力一般，最后时间差会消失，再度返回初始状态」旁边传来了深羽做补充的声音。

「还真是教科书般的战法和表现啊，不过这也就意味着他们选择的是一击靶标吧」

此时我也举起了望远镜继续观察着情况，天舞话语跟我想的不谋而合了，虽然那漂亮的高马尾搭配上军预科课程的出色表现，在一年级的女生群中天舞因为英气凛然的偏男性气质而非常有人气，但其实她在很多方面心思还是像青春期女生一样相当敏感和细腻的。

我一边修正着对天舞的印象一边回应她，

「是的，只有单机攻击目标的话，也就是『集中火力』一环分数会低」

「来了，各位，阶梯型的山地」

一直很认真地观察着情势的凌开口说道。

只见三架机体各自开始了不同程度的减速，同时重新缩短了彼此间的距离，因为机体的制动效果，场地瞬间黄沙弥漫。

视野多少受了点影响，不过还是能模糊地看到机体的运动分明是已经开始收回辅助轮了。

「速度应该到达临界点了」凌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正是如此，话音刚落，三架HMA的速度已经下降到了移动模式转变的临界值，随着引导轮的收起，三架机体进入了人形双足模式，整个过程切换得相当流畅。

「不得不说确实是很扎实的基本功啊」

我对这三个痞子的态度倒是稍微有些改观了。

除了左后方的那架机体为了调整平衡稍微慢了一拍，其余两架HMA已经顺利地适应了复杂地形。

然后便启动预设程序将狙击步枪替换为了突击步枪，三架HMA奔跑着将火力倾泻到高地中的各个靶标上。

「稍微有点粗暴了呢」

这回是天舞先发表了看法。

「在快速移动的双足模式下要控制住这种口径突击步枪的后座力基本是不可能的，无效射击会大大增加」深羽随即接上了天舞的话。

「扣分」

千晴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也在我耳畔响起。

「毕竟是突击步枪，而且为了缩短时间和执行『交叉火力』与『集中火力』，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举动」我也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看法。

突击步枪在接近总长约20秒的半连续射击后，弹夹似乎终于告罄了。

因为观察距离的原因，高地上最偏远的几个靶标倒是难以确认压制情况。

不过三架机体已经再次以预设程序的模式将突击步枪切换回了狙击步枪，行进路线总体来说是一个n型。

返程很没有诚意地与来路设置得大同小异。

然而，

人还是可以很有诚意的面对没有诚意的死物。

就像活着本没有什么意义，一切有生之物的终点都是死亡。

只是人会思考怎样活着才有意义，生存才因此被赋予了意义。

只要你对此觉得抱有诚意是有意义的，

那么至少我会尊敬这样认真活着认真做事的人。

毕竟我们正是要这么做。

「总用时381秒，目标覆盖率100%，目标压制率78%，有效射击率80%」

四周学生们不少都发出了感叹声，奈原军高的三位驾驶员用自认为很潇洒的动作旋转着顺着牵引绳脱离了机体。

随即径直地向我所在的位置走来，

「指导而已，希望你们不要因此而自暴自弃」

他说完后发自内心地大笑了三声，然后便去和中川长官做汇报了。

「听自我感觉太过良好的人说话真是超～火大啊」

天舞叉着腰，一脸无奈的表情盯着那家伙背影说道。

「别管他，轮到我们了，凌，枢」

我回头想要确认两人的位置，凌倒是还在旁边，不过枢此时却在整备现场不知道在干什么。

该不会是跟昨天说的「惊喜」有所关联吧，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于是我一边闪过来来回回做机体补给的整备班人员，一边像枢的位置走去。

枢正蹲坐在一个物资箱旁，旁边则是一脸不耐烦的整备人员。

「枢，你到底搞什么？」

我一只手按在的枢的脑袋上，用力地揉弄着他的淡黄色卷发。

「雨……雨明，住手啦，我没干什么坏事啦，听我说」

随即他便站了起来，示意我附耳过去。

……

「真有你的……我去跟凌说一声，确认无误了吗？」

「就是这三箱，我前天有做标记」

诚然，枢的「惊喜」还是相当有意思的。

我立刻示意凌我有话要说，然后便复述了一遍刚才听到的话。

「真有枢的风格」

凌对这种非常有青春气息的事情向来非常赞同。

天舞忽然出现在凌的身后，眼神里闪烁着怀疑的光芒，指尖戳了戳凌的脖颈，

「我说你们，神神秘秘地在干什么？」

女生们见状也围了过来。

天舞戳的估计是凌相当敏感的*点，凌霎时就一个激灵，

「天舞大人，啊哈哈，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我们只是检查下补给情况，哦呵呵」

凌你的演技太浮夸了啊！

「盯……」

「千晴大人，听我解释，这是……唔唔唔」

这什么猪队友。

「真的没什么事了，你们等着看我们的表现就知道了」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捂住了枢的嘴……怎么可能若无其事!

「喂，轮到你们登机了！」

好在整备班人员对HMA的检查与补给已经完毕了，大块头领班大声地招呼着我们。

我伸手朝他竖起大拇指，示意我们知道了，随即对女生们说道，

「那么，我们走了」

枢和凌也朝她们挥了挥手，正当我迈开步伐转身时，

「等一下」深羽忽然凑了上来，

银白色的发丝轻轻地拂过了我的鼻尖，淡淡的芳香让我一刹那有些失神，

「稍微细心一点啊」

深羽一边说着一边帮我整理了没翻好的强化服的衣襟。

「哦……哦」

轻微的拉扯感让我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了，然后深羽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答应过的，别做危险的事啊，我……我们都会担心的」

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着。

「抱歉，这次绝对不是什么坏事啦，是一个『惊喜』」

我温柔地揉了揉深羽的头发，她则是抬头略显惊讶地看着我。

「总之，应援就拜托你们了~」

「嗯！」深羽绽放出了炫目的笑颜。

「咳咳！」

天舞的咳嗽声把我从这个只有妹妹笑颜的世界中拉了回来。

我看向周围，千晴赶忙用折扇遮住早已染上绯红色的脸颊，芥川和中川教官一脸感慨年轻真好的表情，而四面八方的学生们则是一脸憧憬和……杀意，

憧憬什么的都是脑补了，具象化实体化的杀意已经让我汗毛倒竖了。

在这重压之下我只得把深羽轻轻推开，挥着手走向了机体。

「群青代表登机」

此时指挥中心也发出了指令。

我们拉着牵引绳登上了各自的机体。

「动力系统，传动系统，运转正常；感知系统，画面正常，延时可忽略不计」

我将机体从半蹲状态转变为了直立，然后再度转为半蹲。

「总控系统，控制系统，操作正常；维生系统，感觉良好，暂时没有异常」

「Center收到，请测试小队通讯系统」

指挥中心传来了成熟女性声音的应答，不过我觉得没深羽的声音好听，这可怎么治愈战士们紧绷得快要拉伤的神经呢。

怀抱着这种无聊的念想，我打开小队通讯频道，同时关闭了与中心的通讯频道。

「啊啊，真是麻烦，刚刚不是都测试过了吗，现在又要来一遍」

……立刻就传来了凌的抱怨声，

「算了，总之先说说计划，枢，你统计过目标数了吗，与你的打算没有相冲突的地方吧？」

「嗯，总计30个靶标，然后狙击步枪载弹量25发，突击步枪的中间威力弹弹夹5枚共计150发子弹」

「那么就按刚才说的做吧」

我再度打开了与中心的通讯频道，

「这里是01号，呼叫Center请求现在进行武器系统检查」

「Center收到，允许进行」

于是我便果断的将机体后背悬挂的突击步枪连同复数弹夹一并放在了地上，凌和枢的机体也进行了同样的行动。

「01号，你们确定不使用这个武器吗？」

「不使用，所有系统检查完毕，请求出击」

说罢，我关闭了与中心的对话回路，

「大家都OK了吧？」

「03号准备完毕」

「02号准备完毕，话说这回可是真正的破釜沉舟啊，容错率百分之0」

先后听到了枢和凌的应答，我笑了笑，将机体切换为直立状态，引导轮和辅助轮陆续展开，

「呐，你们不觉得那三个家伙的很没劲吗」

我无法抑制地露出了笑容，握着操纵杆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是的，这是兴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乘坐上HMA吗，还是只要我握着武器就好。

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感觉什么都能做到，眼前崎岖不平的地面，无规则存在的障碍，全都消失了。

只有点和线的世界，作为要破坏之物的点，以及引导我破坏它们的线，除此无他。

无法控制的笑声似乎传给了队友们，不过此时队友们的声音已经无法传入我的耳中了。

∞┉┉┉┉┉∞

「没办法吧，毕竟当初邀请他们，名义上也就是指导教学，外加趣味比赛，以这种搞笑的名头，当然没法期待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吧……枢啊，我们的队长好像又进入那种状态了」

「……那种虽然相当可靠，但某种意义上也是相当危险的状态啊，一会得好好留意下，毕竟他嘱咐过我们不要让深羽她们担心」

凌打开了与指挥中心的对话回路，

「这里是02号，呼叫Center，请求稍候再开始，我们需要商量下战术」

「Center收到，同意请求」

这种成熟大姐姐的声音也不错，多听几次也挺能振奋士气的。

凌心想到。

∞┉┉┉┉┉∞

无数的武器对准着我，四面八方没有任何能够离开这个场所的缺口。

独自一人，站在战场的中心，握紧了手中武器，机体上沾满了不属于我的鲜血。

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心中却填满了无以复加的绝望。

哭喊声，怒哄声，咒骂声……思念已经传达不到任何地方了。

呐，什么都保护不了的话，什么都会被破坏的话，那我要怎么做才好？

「叮……」

胸口传来了一丝清凉，我下意识地摸了摸母亲留给我的吊坠。

充斥着年少的愚昧虚妄和非现实的不合理，无数假想的画面一并被打碎。

稍微平静下来后，我的世界定格在了眼前的驾驶舱。

不过浓浓的战意丝毫没有消退，现在可没什么好想的了。

「我说，02，03号，我们开始吧」

「Center，快发指令吧」

打开回路说完这句话后，顺手便再度关上了。

「……同意请求，倒数三秒」

「02号准备就绪」

「03号准备就绪」

「三！」

燃气涡轮发动机发出阵阵轰鸣，机体伴随着复数的机械心脏开始了跳动，

「二！」

轰鸣声渐渐变得连续，变得不再如最初那般刺耳了，

「一！」

我将狙击步枪斜向下扛在了胸前，

「出发！」

「保持动力输出百分之80，『一』字长阵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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