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点八章

“拜拜！明天见。”

与莫彦同学在楼道口道别，见他的身影在上一层转角处不见许久，我才敲了敲自家的大门，轻轻地。

唉，免不了又要向老妈解释一番晚回家的原因了，之前在短信里只是简单地说了跟同学在一起。

隐约听见从门里传来老妈渐近的脚步声，我便退开一步。

老妈似乎是从猫眼里看了看，确认是我，然后才开的门。

屋子里亮着，却也没有别的声音。

老妈侧身让我进去，一边念叨着，“你可得好好说说上哪儿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在门口把鞋脱下，然后把它们整齐地摆放在鞋架上。

这种像是强迫症一样的习惯似乎是最近才产生的……

我回房间放了书包，然后又急匆匆地跑向卫生间，“妈！让我先上个厕所，一会儿再跟您解释。”

“行，不过活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晚归这件事待会儿再谈。”

尽管老妈被门挡在了卫生间外头，却也没有停止这场异端审判，“我看你今天早上和一个男生一起走的，是同学？”

正放松地小便着的我不禁愣了愣，原来都被老妈看见了吗……

于是我组织了下语言，回答道，“嗯，是同学，他叫莫彦啦，咱们家楼上不是新搬来一家人嘛，就是他家。反正顺路，就一起走咯。”

等我终于解决完生理问题提上裙子从卫生间里出来，便还是在老妈不断的追问之下，把所有被视作“异端”事情都解释清楚了，其中包括晚回家的原因。

我自认为解释清楚了，而至于老妈是否理解清楚，也不想去在意了。

不过很明显地，我的先斩后奏引起了老妈的不满。

她有些埋怨地说道，“你这丫头，别什么事都瞎掺和。”

“大家互相间都是同学、朋友，哪儿叫什么瞎掺和……”

“唉……你也长大了，按理说妈不该干涉你的人际交往。不过，你也要记住自己是一个女生，在和异性相处的时候，要掌握好一个合适的度。”老妈苦口婆心地教育着我，“你现在正好是面临高考的关键时期，可不能随随便便地谈恋爱交男朋友。知道吗？”

“哎呀，老妈你都在想些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去谈恋爱嘛！”

“你可能没有这个想法，但是对方男生可不一定。现在的青春期男同学，根本就抵挡不住漂亮女生身上散发的恋爱荷尔蒙。”

“他们对我没有这种想法啦！”我脸色微红地辩驳道。

“你怎么能确定有没有呢。”

“我……”一时语塞。好吧，我好像还真的没有办法确定。

被老妈的恋爱理论击退的我只能埋着头盘腿坐在沙发上摆弄着裙摆，这可又给了老妈一个可供说道的话柄。

“穿裙子的时候别盘腿坐，这都走光了，哪还有点女生的样子。”老妈用颇有些嫌弃的眼光看着我。

“这不是在家嘛……”虽然这么说着，但我还是把腿放下来乖乖坐好。

不过老妈的说教也终于还是结束了，“……下次可别这样了啊，至少得把事情提前告诉你妈我。”

“嗯嗯。”我乖巧地点了点头，又有些怯怯地抬头瞧了眼她，“那我回卧室了？”

“去吧去吧……”

……

回到自己房间的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老妈还是太过于敏感了，明明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在说什么呢，以前当然不可能是这样子的……不论哪一个“以前”……

是和老爸离婚的原因吗？

我说不准……明明之前想要和老妈多亲近些的，但是我现在却还是一个人逃到了卧室里。

我到底在胆怯些什么呢？老爸的离开真的也给“我”带来了这么大的影响吗？

我再次将右手抚到了心口的位置，感受到的却只是稀松平常的心跳。

老妈她肯定也感觉很孤独吧？相比而言，我自己的矫揉造作才是不值一提……

暗自神伤许久，我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

……

洗完澡，把校服衬衫和裙子扔进洗衣筐里。

而擦干身体后，我换上吊带睡衣和小短裤，跑回自己卧室。

把床上的枕头和薄被子收拾好抱在怀里。

我仍犹豫着，但还是朝老妈的房间走去。

卧室门关着，而从下边的门缝里也没有露出任何一点光亮。

老妈这么早都睡下了吗？我的动作顿了顿。

轻敲了敲门，便听见了里面老妈略带疑惑的回应，“疏柳？有什么事吗？进来说吧，妈还没睡。”

我松了口气，于是才拧开门把手进去。

见我进来，老妈便把床头柜上的台灯打开了。很明显老妈刚刚是躺着的，不过究竟睡没睡着却也不得而知。

老妈见我携包带裹地进来，便问道，“这是要干嘛？”

“妈……我今天可以和您一起睡吗？”我抱着自己卧室的家当站在床跟前，纤细白皙的手不自然地捏紧了软绵绵的枕头。

“啊？”老妈先是诧异了一阵，不过倒也挺高兴地应允了，并给我挪出一片空位，“嗯，行啊！上来吧。”

我有些忍不住欢喜心情地把枕头放好，然后嘿咻地爬到这张有些过于宽敞的双人床上，在自家老妈身旁侧躺下来，裹着薄被子瞧着她。

“怎么今天突然跑过来啦？”老妈见我似乎很开心的样子，也忍不住笑意地刮了下我的鼻子。

“两个房间都开空调太浪费电了，而且这边的大床也很宽敞嘛。”我随口说着自己刚刚编纂的理由，一面朝老妈那边挤了挤。

“净编些稀奇古怪的理由来哄你老妈。”

老妈眼角露出笑，但一同出现的，却还有那一丝丝的皱纹。尽管只在台灯微弱光线的照亮下，我仍旧看得清清楚楚。

“一转眼，当初那个满地乱爬的调皮虫都长成一个大姑娘了，时间过得太快了。”老妈用手轻轻捏着我细嫩的胳膊，一边感慨道，“你小的时候简直就跟个男孩子一样调皮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变成了个文静的小女生的……”

可是半晌，回忆之中的老妈却又不知何由地轻叹道，

“嗨，要是你是个男孩就好了，怎么当时就生了个丫头呢。”

听着老妈的感叹，我心里感到一丝不忍，但还是强振心情来让老妈开心，

“……才不要！男孩有什么好的，只有女儿才能做妈妈的小棉袄。”我做出撒娇般的语气说道，脸上也泛出一抹粉红。

“都这么大了还撒娇，幼不幼稚啊？”老妈轻笑着揉了揉我的脸颊。

等脸上的羞意渐渐散去，我才又说道，“妈，你不准备睡觉吗？”

“这么早睡什么觉呀？难得和宝贝丫头聊会儿天。”

……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听见老妈说话的了，

“疏柳……你别恨你爸爸。他自己的压力也很大，其中有我带给他的，也有家族带给他的……但是，你爸爸他还是很爱你的，只是那个傻瓜根本不懂得怎么表达爱……妈妈没有恨他，所以，你也别恨他……好吗？”

……

漫漫长夜，心事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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