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鲫（六）

“你们在干什么？”

齐萱用手按着额头，她觉得那里开始生出轻微的疼痛，在经历了又一天繁忙的工作过后，她实在是不想回到家里伤脑筋了。

“我们在……”

我奋勇当先想要解释，话说到一半却停下来。说真的，我们在做些什么？我也不知道。

现在王虎沉紧紧抱着我的腰身，娇小的身子以相当高的难度停在半空中，我猜这姿势对手臂的力量要求是很大的，尽管王虎沉确实是个很轻的人，就算我现在站在这里也感受不到一点属于这个女孩的重量，可是蚂蚁也很轻，我也没见过它举起自己啊……我在说什么呐？

我摇摇头，王虎沉也在这一刻明白了我的意思，也大概真正的冷静了下来，在这之前我们究竟都在发些什么疯，大概不论是我还是王虎沉都有些茫然，也许这是因为我们都患了相同的病症，不管如何，我们还是从上一刻也牢牢禁锢着我们的病态的兴奋中脱离出来，真正的冷静下来了。大概吧。我希望是这样。

她用相当强壮的力量把身体缓缓的朝下垂落——我得再说一遍，她是从哪里得到了力量？我一直以为这种力量只有男性才会拥有……不要从咸湿的角度去理解，我说真的——先是双膝着地，然后站了起来。

“……我们……刚刚在做些什么啊？”她看着我这么问道。

“干嘛要问我啊……我也不知道。”

“啧。”

这咂舌的声音是齐萱发出来的，她没好气的看了我们两个人一眼，像是连对我们说一句话也不屑似的，径直上了楼。

“你说我们是不是惹她生气了？”王虎沉轻声问我。

“她又不是我们的妈妈，你这么害怕做什么？”我回答她。

“我只是说一说，你这么刻薄干什么？”

“我哪里有刻薄？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那你还不是在走廊上换衣服，你这个暴露狂！”

“这和现在没有关系吧？”

“我说有关系就有关系。”

这么无聊的对话进行了一会儿，不管是我还是王虎沉都开始觉得没趣了。

“……你要再玩会儿游戏吗？”

“你是说电子游戏还是……”

“当然是电子游戏白痴！”

尽管被王虎沉这么自大的骂成白痴，我也丝毫没有生气，这就是我成为宽宏大量的大人的明证吧。电视被王虎沉笨手笨脚的打开，我们各自拿了一个手柄，继续开始紧张的对战。

凌晨五点半，不管是我还是王虎沉都变得昏昏欲睡，但同样不管是我还是她都没有认输投降的想法，于是我们带着我们那份睡意和不停打架的上下眼皮坚持着坐在沙发上，事实上这沙发的柔软度也在消磨我们长久抗战的意志，虽然我很想到厨房来杯咖啡，但游戏正进展到最激烈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在暂停期间王虎沉是否会背着我做些不该做的事情，于是我们就这样面目狰狞的继续坚持着。

……

……

当齐萱穿戴整齐出现在楼梯口的时候，看见两句披头散发的僵尸跪坐在沙发上吓了一跳，当她真真确确明白了现在正在发生些什么，以及她的这两个租客通宵熬夜的事实，终于产生了些生气的情绪，这愤怒中百分之八十都是因为自己居然会被这两个废物吓住，觉得羞愤交加。

她一把扯掉连接电视的电源，随着屏幕的亮光熄灭，两道哀嚎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妈妈不要啊……”

这句话到底是谁说出来的呢？在许久以后有人朝他们这么问的时候，这两个贱人开始互相指责，以至于升级到肢体冲突，于是也只能不了了之，成为一个谜团了。

**

方慧绪借助着台灯的光开始复习，她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自动笔，轻轻划过书本上知识的重点。

她在这一刻的心情是平静的，但这平静当中也带有些许的忐忑，哪怕是像方慧绪这样强大的人，在高考之前还是会有些紧张的，这紧张不只关于自己将会考出的成绩，也不只关于自己能够进入的学校，而更与她心爱的少年有关。

啊啊……我现在可真像个青少年，一边顾虑着未来一边想念着现在所爱的人。方慧绪真的这么想，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在这以后会变得怎么样呢？虽然阳京大学离这里不远，可也有相当长的距离，坐火车一个来回就要一整天，而少年在高中还有整整一年时间，当我出去以后，我们真的还会有时间待在一起吗？我们的关系不会变得疏远吗？

我们的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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