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五）

“陆君先去洗澡吧。”方慧绪推着我到浴室，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间里关上浴室的门，于是当我回过神来，便发现自己一个人站在盥洗室的中央。

我依然在想着方慧绪肩膀湿透的那块地方，觉得痛苦。

我看了看浴室的门，乖乖的脱掉衣服。在别人的家里洗澡，这不是第一次，不过那一次是在齐萱的宅邸，只有我一个人在房间里，而这一次，就在一扇门相隔的地方，有与我年龄相近的女孩存在。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我别扭到了极致，但我不能就这样站在这里不动。

方慧绪家的浴室不大，靠近入口的地方是洗脸台和洗衣机，最里面的墙壁边上是浴缸和淋浴器。我把衣服脱下来放在洗衣机上的衣篮，踏入浴缸里，冰凉的触感从足心蔓延到头顶，我急忙把淋浴器打开，让热水浇到我头上。

这是怎么回事呀？

我站在热水里想着，我到底是为什么在这里？

在我洗到中途的时候突然有敲门声响起来，我惊讶的转过头，听到方慧绪的声音。

“我忘记给陆君送换洗的衣服，现在我要进来了。”

要进来？这是什么意思？

我茫然的左右四顾，这个狭窄的浴室毫无可以遮挡住我的屏障，如果有人从入口进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赤*裸的男子高中生。

“等等等等……”我急忙把身子蹲下，叫了起来。

然而现实总是不如我所愿，方慧绪很快扭动把手进来，但她很谨慎的闭着眼睛。

“我把衣服放在这里，洗完之后就穿上吧。”她说。

方慧绪明明闭着眼睛，却对洗衣机的位置了如指掌一般，把手中的衣物放在上面，然后转身走出门。

虚惊一场。

我顺势坐在浴缸中，松了口气，此时热水依然不倦不休的洒在我身上，那股温暖好像要带走我身上所有的疲惫似的包围着我。

我突然不合时宜的想道，方慧绪是否也曾坐在这个浴缸里洗过澡呢？我此刻是否正坐在她曾坐过的地方呢？

我觉得强烈的羞耻，心脏极速的跳动起来，我双手掩住脸，直觉得自己说不定要晕过去了。

**

尽量快速的洗完澡，我穿好方慧绪为我准备的黑色运动服——我记得她穿过这件衣服——和宽松的运动裤，从浴室里走出来。

方慧绪坐在客厅的餐桌上，看到我出来像是不满的皱了皱眉，“你的头发还没有擦呀。”她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该用哪条毛巾，用哪条毛巾才会不至于冒犯到这家人。

平心而论，我也不希望有谁会用我的毛巾擦拭身体。虽然方慧绪已经用过我的了。

“笨蛋。”方慧绪摇了摇头，起身到我身后的浴室，从其中拣选出一条淡黄色的毛巾，我以为她想递给我于是伸出手，方慧绪却像没有看见我伸出的手似的，直直的走到我面前，把毛巾盖在我的头上开始擦拭起来。

“这种天气如果不好好把头擦干净，会感冒的。”她说。

可你的衣服也湿透了，一路上你就穿着这样湿透的制服走到这里，还让我先去洗澡，谁才是笨蛋啊？

我闻着毛巾散发出的若有如无的清香这样想。

**

在我之后，方慧绪也去洗澡，我和方慧绪的母亲单独呆在客厅里。

我实在缺少与长辈相处的经验，虽然国文老师也算长辈，却怎么也给不了我长辈应有的感觉，于是这一刻我坐在方慧绪母亲的对面，连头也不敢抬起，我害怕面对她，心中忐忑。

“我还有一些做好的菜在厨房里，能帮我端到桌上来吗？”方慧绪母亲对我说。

我连忙点头同意，跟随方慧绪母亲到厨房，把已经做好的菜肴盛到碗里。在我们返回客厅的时候，方慧绪母亲突然对我说，谢谢你成为我女儿的朋友。

但这究竟有哪里是需要对我感谢的呢？我怎么也理解不了，因为你的女儿远比我像样，应该感谢的人是我才对。

在把晚饭准备完毕后，方慧绪换上家居服走出来，她穿着淡蓝色的罩衫，湿漉漉的长发垂散到腰间。她坐到我旁边。

我们开始吃晚饭，在这段时间里我突然想起我该给齐萱与姐姐打个电话，告诉他们今天我不能回去了，因为我背负了很重要的东西，欠下了人情，我知道像我这种程度的人永远也成不了大器，但我还是想要尽量报答，因为方慧绪确实对我很好，我以前也这样说过，在这个世界上对我怀有善意的人屈指可数，我每一个都必须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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