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话 起源（9）

“喂！卡尔少尉。你尽忠职守的精神实在令我非常尊敬，我觉得自己应该也要稍微向你看齐才是。”

“我也觉得。”

维达自顾点头道。

“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是不可能就此放弃的。”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

“我这架也是战斗机，装的可是机枪呢！”

“这点我很清楚。”

“那么，要是我们赢了你的话…”

“赢了就怎样？”

“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寻宝？”

“怎么样？”

“好啊，如果我那时还活着的话。”

“那谈判成立罗！先等我一下，我要跟后面的讨论做决定，可以吗？”

“好啊！但别等过了路妥尼。”

班奈迪表示。

“维达，等一下如果稍微……不，如果摇得厉害一点，有没有关系呀？”

“你要击落他吗？”

“你好善良哦，维达。不会，我只要赢，只要取胜就够了。”

“怎么样？如果你说现在住手——那我就向他投降，因为我不想让你受到危险。”

“你有胜算吗？”

“有是有，只是不敢确定。”

“怎样？”

“九岁那年冬天，我们有去玩雪橇吧？”

“咦？”

“就是去爬山那一次。你说要到大陡坡去坐雪橇，于是邀我一起去。我很怕不想去，又拒绝不了你，最后还是去了。没想到雪橇越滑越快，最后翻倒了。”

“哦…是有过耶。”

“当时我心里是这么想的∶在坐上雪橇之前我心里只有恐怖的感觉，坐着的时候也很害怕，可是感觉好痛快。在雪堆里摔倒后，恐惧感反而都不见了，变成一种奇妙的满足感。当时我就觉得，要是只有我自己一个人，个性这么胆小的我绝不可能有机会坐上去、享受这种满足感，于是我打从心里觉得你好厉害，所以_希尔，我很期待你这次会带给我更棒的满足感。我不会叫你停手的。我们要赢，然后去找宝物。我想说的就是这些。”

“啊…真是的，维达！这才象你嘛！”

“怎么了？”

看着隔壁飞机的前座有人手舞足蹈，班奈迪一阵莫名其妙。

终于，对方回复了。

“卡尔少尉，我们决定了！”

“原来如此。那你们的回答是？”

“‘你少在那儿说这说那的，闭上嘴跟我们去寻宝！’完毕！”

班奈迪不说话了。

“命令句。”

维达咕哝道。

“所以，我们各自右回旋后正面会机，你觉得如何？高度也要再拉高一些。”

“好啊！”

两机一齐做了一次右回旋。向着南方，渐次提升高度。

突然间，班奈迪机向右离去。只见他加快速度，越变越小。

“怎么了？希尔。”

“我们要面对面。”

希尔开始做右回旋时，班奈迪机已重新掉转机头，朝向他们。

“他会飞过来？”

“对，这是空战演习的老规矩。双方先会机一次，才进入格斗战。”

两机接近。

“万一他在会机时从前方射击呢？”

“放心，——他不会那样的。我也不会。”

“真象是骑士精神。”

“算是吧！会机之后会马上开打。维达，你就忍耐一下吧！”

“好…拜托你了。”

“交给我吧！”

两机在急速靠近…

轰！

风压又急又猛，两机在伸手可及的近距离下交会而过。同时，希尔和班奈迪都举起左手行礼。

“来！”

一鼓作气地，希尔将推进器开到最大。踩下左塔板，压下操纵杆，机身立刻急速回旋。

强烈的加速度压迫着全身，希尔仍转过颈子紧盯着班奈迪机。维达连动都动不了，只能看着森林从眼角左下闪过。

“好漂亮啊……”

尽管发不出声音。他仍然呢喃着。

班奈迪也在此时向左回旋，引擎动力全开。两机仿佛在空中划出一个圆形。

一记小回旋，班奈迪机来到希尔机的后方，他立刻增力将操纵杆向后拉。这么一来加速度更大，全身骨头也推挤起来，但他竟然继续加速。

希尔机已经结束了左回旋，开始使机身向右倾偏，过水平点切入右回旋。

班奈迪机回旋趋缓。同时从后方接近希尔机，使机枪进入射程。他的右食指此时轻放在发射扳钮上。

进入射程，他却没有开枪，反而更加接近。希尔机已经在准星的圆圈里，越来越大，几乎要满出圈外。

蓦地，希尔机倾度骤增，竟翻成背面飞行；她甚至继续压低机首、急速下降。巨型浮筒顿时转朝向天，飞机也跑出准星之外。

班奈迪也在一记右翻滚后跟着急速下降。现在的他，视野内是一片绿色背景，前方的机影大小并没有改变，只是绿色的大地渐渐覆上来。

“这次是九．九mm机枪，派得上用场了……只是……”

班奈迪说道。

高度下降，希尔机逐渐提起机首。

班奈迪机比刚才更急遽地攀升并接近。开始由水平飞行进入上升回旋的希尔机，渐渐被它从上方逼近。

终于，两机极其接近，机体甚至超出准星一倍之多。就在中心圆的右下，希尔似乎隔着防风镜朝着班奈迪看着。只要他现在开枪，随便打都肯定能命中。

“可恶！”

不知是今天第几次咒骂，班奈迪仍然没开枪，却是放慢速度回旋起来。希尔机则在左侧渐渐飞离。

“技术不错哦！”

希尔对着方才从左侧逼近，然后又一度驶离的班奈迪说道。

接着又高兴地跟后座的人说∶

“维达！这样子会是我们赢哦，你听到了吗？”

“唔呃…”

这时的维达却只能回以难听的呻吟。

“我真悲哀……”

班奈迪一面埋怨，同时再度急起直追。他不断以全速攀升，又到达与先前同样的角度。

希尔机这时已停止攀升，开始做起左回旋；弧度和速度之缓，简直不象是处于空战状态下。

班奈迪接近了。准星已捕捉到追击目标，而且目标正快速扩大。

“好…”

引擎部分一出现在准星范围内，班奈迪立刻在指头上施力。

“！”

令他惊愕的，却是对方不按牌理出牌地忽然迫近。希尔机突然减速，不仅一眨眼就超过射击的至近距离，两机甚至有空中相撞的危险。

“可恶！”

赶在追撞之前，班奈迪硬生生地将前进方向撇到左下。说时迟那时快，希尔机从他的右侧向后掠过。

“太好了！”

希尔叫着，一面开启推进器，一面使机首朝向左下。班奈迪机为闪避撞机而移到这个位置上，驾驶座上的男飞官正望过来。

“惨了！”

“中了！”

毫不犹豫地，希尔扣下发射钮。随着一阵节奏规律的震动，机枪猛然吐出子弹，朝向前方的班奈迪机射去，成列地命中机身上缘和驾驶座。

在班奈迪的视野中，绿林和蓝天瞬间被染成了红色。后脑勺有一股被敲打的感觉，震得身体也不住晃动。

班奈迪机仍在天空中，大致呈水平飞行。

在驾驶座上，班奈迪脸上沾到的红色液体跑进了嘴里。

那味道好苦。

他反射性地将它吐出，一手摸了摸防风眼镜。手套一擦过镜片，红色的世界就退去，蓝天又能看得见了。他一把推开防风眼镜。

红色的液体迸溅得驾驶座到处都是，却没看见任何破损处。

他又动了动被染红了的手脚。

“怎么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当他喃喃自语时…

“击坠！”

希尔的叫声传来。班奈迪转过头去，发现他们正飞在自己的左侧。只见希尔的左手高举，后座上的维达已经瘫倒。

“这是怎么啦？”

班奈迪问。

“我……我不是被击中了吗？”

“是呀！但我这一架机上只有训练弹嘛。”

班奈迪探头看了看，机身中段到前头都沾了大片红色油漆，衬在漆黑的底色上显得格外醒目。

“油漆弹？你早就知道了吗？”

“对。”

“我输了。重复一次。我认输了。”

班奈迪朝希尔笑了笑。

“那就一起走吧！跟我来。”

希尔开到班奈迪机的前头，来到刚才班奈迪原本要开枪那一刻的位置上。

“我知道了，就照你们的意思。”

班奈迪擦了擦防风眼镜，跟着希尔机回旋，转至向南。

两机再度并排飞行。

回复平稳的飞行状态后，希尔向后座问道∶

“维达，你还好吧？”

“还好。幸好不是刚吃饱饭…”

“请看看后方。少尉先生已经加入我们的寻宝行列了。”

“那再好不过了。”

沿着宽广的路妥尼河，是成片辽阔的森林和草原。

在河的一头，中央山脉群峦耸立。

两架战斗机飞在其上，远远看去只象两个黑点。

同时，在它们的后方，另有两个黑点接近。

“希尔。”

班奈迪发话。

“干嘛？”

希尔转过脸去，只见班奈迪左手竖起两根手指，又用大姆指向后比了比。

“讲完这一次，你就把无线电设回原先的频率，然后我们暂时不要通话。万一真有情况，你先等五十秒，留在我后面不要出来。之后我会想办法。可以吗？”

希尔大大地点头。

“维达，可能又要摇晃了。后面来了两个客人。”

“好，我相信你们。”

“你们？”

“还有旁边的那一位。”

“哦，原来如此。”

希尔随即调回频率。

“班奈迪！搞什么你你聋了啊，还不快回答！”

就听见一阵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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