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安利娜听着周围的吵闹声感觉到有些心烦。
一直默默听着的安利娜,这时才喃喃道:
“你们两个,还有绑架那个老人的那些人,简直是一群傻瓜嘛,居然相信那个藏在缓冲地带的宝物,真是!——好久没听人说起这个迷信了。”
看着边笑边说的安利娜,希尔一脸认真地问:
“这是什么意思?”
“我就告诉你吧!你们真是做了一桩蠢事。”
安利娜停了一停。
“路妥尼河沿岸,从这里往上游,一直到中央山脉开始的那一带,是大战争时库瓦西亚将军用来进攻你们国家的基地,知道吗?”
“那个老爷爷有说。”
“哦。那是马克米兰.瓦尔塔中校的毒气行动。在那之后,就有谣言说将军当时运到基地的金块失踪了。说因为情势混乱所以没带回来,至今仍藏在战场的某个角落。不过,那全都是谎话。”
“那……”
希尔探身向前。安利娜点点头说:
“没错。路妥尼的宝物是三十多年前在这一带流行的无稽之谈,凡是在这里住过的人权都知道。听说也有人真的来找,但什么也没找到。陆军也否认呀,说根本没有运金子的军队。没多久大家都忘了,但后来发生绿岛战争,这里被设为缓冲地带,谣言就又传了起来。好多人想趁着禁制令实施之前来寻宝,到头来只是闹笑话。”
安利娜又继续说,像是最后一击。
“所以,就算你跟宪兵提起宝物的事,也只会被他们笑话罢了。不知那个老人是怎么听说这个事的,该不会是打仗时被俘虏才偶然听见的吧。而你说那些绑架他的斯贝伊尔人,一定也是头一次听见,才信以为真的大老远越过国境白忙一场。还有—
“你们两个也真是的!为一个荒唐故事。你们不仅犯了罪,结果什么也得不到,还害别人受伤。一个不小心,说不定你们已经死了呢!”
希尔紧闭着嘴,不发一语地看着安利娜。
“照你刚才的话听来,那孩子好像是硬被你拖来的。你还说他是高等学校的学生。你自己是军人倒罢了,万一那孩子出了什么事,你要怎么向他的父母交待呀?”
“维达的父母啊……不知道耶……我根本想像不出他们的模样……”
希尔老实答道,神情晦暗。安利娜的脸上刹时浮现一丝不悦。
然后,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只见她拿着杯子起身,到水槽舀水,又取了一个杯子,也同样地舀满水走了回来。
“请用。”
她将另一个杯子放在希尔面前。
“谢谢您。”
希尔向她道谢,端起杯子,津津有味地喝了几口。
就在希尔将杯子放回桌时……
“我不喜欢你们。我恨你们。”
安利娜平静地说。
“你的贝佐语说得很流利,那孩子也是。也许是硬学来的,竟然也说得字正腔圆,我差点没以为自己在首都和同胞说话呢!现在对你说讨厌,我自己也觉得很怪。”
希尔默默地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战争毁了我整个家庭。我的父亲和丈夫都死于大战争,两个儿子去了绿岛也没再回来。他们全都被你们的同胞给杀了,死在你们的国家。所以我讨厌东边,也讨厌所有东边的人,一直都痛恨。”
“这种心情,我能体会。”
“是吗?现在跟你抱怨这些,其实也无济于事。”
“或许是吧。”
“不过,我就是想把自己的心情对东边的人说一次。感觉爽快多了。”
“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
“什么?”
“我们想去找的那个宝物,老爷爷说‘拿个宝物可以结束洛克榭和斯贝伊尔之间的战争。就是这么有价值的宝物’呢!”
安利娜瞬间睁大了眼睛,然后笑着说:
“真有趣,真的。——你觉得这世上真有那种东西吗?”
希尔笑着摇了摇头说:
“不。”
太阳渐渐西沉。
夕阳余晖中,维达醒了。看见身旁的两位女性,他先谢谢她们的关照,又为治疗和床铺道谢。
一人皱着眉,叫他不要挂意,其实是她自己不小心,抱歉害他受伤了。
另一人先问过维达的身体状况,然后淡然表示明天会带他们到镇上去,叫他今晚在这里好好休息,又说等会儿会拿些简单的吃的来。
一人问维达需不需要什么帮助,于是维达便问厕所在哪。另一人答说在外头。
“可以吗?要不要陪你去?”
一人问道。维达说不用,然后慢慢坐起身,下床站好。他轻轻甩头,小心地走了一步。
“没问题。”
然后走出房外,往那人所说的方向去。
“太好了……”
一人说着,转向另一人。
“真的太谢谢您了。”
她向那人敬礼。
“……这张床是借给那孩子睡的,所以你要睡外头。”
另一人仿佛兴味索然地说着。敬礼的那人却笑着回答:
“好的。我很乐意。”
夜晚。月亮还没升起的世界,一片漆黑。
房里有吊在窗边的油灯点亮。维达穿着衬衣,外面罩着一件敞开的夏衫,躺在床上。
“原来如此……以前有这么一段故事啊……”
维达看着天花板说道。希尔坐在床旁的凳子上点点头。又直又长的金发披着,在灯火中闪动光芒。
“原来是这个地方的谣言……所以那个老爷爷大概真的老糊涂了,多年以来一直信以为真……”
“维达,我得向你道歉。”
“啊?”
维达将脸转向希尔。而希尔静静地看着维达说道:
“我一厢情愿地相信,又硬把你脱下水……我一直以为没问题的,到头来却因为我的疏忽害你受伤,说不定还把事情越搞越严重了。以后也不晓得会如何,甚至不知要多久才能回到洛克榭。
——真是对不起。”
“……我好惊讶……”
维达撑起上半身说。
“嗯?”
“希尔带头去做什么……我跟着去……之后你竟然会道歉……真是吓我一跳。”
看着维达说得一脸正经。
“偶尔一为之也不错吧?”
希尔不禁一笑,然后又说:
“对不起,以后我得多听听你的忠告了。”
“算了啦,而且坦白说,有件事我还真得要感谢你……其实我有一个梦想,而你却轻易地帮我达成了。”
“……什么?怎样的梦想?”
希尔想了一会儿,想不出来。
“我想到西边来。”
维达答道,好像还满开心的。
“……啊?”
“洛克榭的国民一天到晚把斯贝伊尔说成‘可恨的敌人’、‘邪恶帝国’,但他们是不是真的那样,我一直想亲眼看看。一定是受了婆婆的影响吧,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这么想了。原本以为这个想法不可能实现,所以我从来没跟人提过。来到拉普脱亚,离国境那么近,那种念头又变强了一些。——现在虽然只是踏到一点点,但也算实现了那个梦想。都是托你的福,谢谢你。”
“维达……”
“嗯?”
“我好意外……但也有点受不了你。不过……”
“不过?”
“别跟我道什么谢啦。还有——不客气。”
维达躺回床上,打了好大一个呵欠。
“困吗?”
“嗯。头一点也不痛了。药好像开始生效了。”
“太好了……那么,明天见罗!我也要睡了。连续熬了两天夜,还真吃不消。”
希尔如是说着,将薄毯盖在维达身上,然后拿起自己的夹可和油灯,起身就要往外走。
维达讶异地问:
“啊,等一下!希尔,你要睡哪里……?不会是外面吧?”
“那位太太叫我睡外面呀。她说这张床只给你睡。”
“——她救了你,又帮我们这么多,我真的很感激她呢。我们吃她的,这些药应该也不便宜,她又好心分给我们,我总得多听她的话去做才是。这次只要我一个人接受‘处罚’就够了。夏天睡外头不要紧的。”
“……不行,”
维达急忙坐起来,挪到小床的左边去。
“一半给你睡啦。”
“可是——”
“没关系。起码今晚这张床是给我睡的,她好像这么说过,所以我要怎么用,一定随我高兴。”
维达坚定的说。希尔一脸奇妙地看着他,然后有些难为情的表示。
“我……我睡相不好哦。”
维达温和的点点头。
“我知道。——我很清楚。”
“搞不好会踢你哦?”
“呃……不要踢我头就好。”
希尔便将自己的夹克挂在椅背,将油灯放在凳子上,然后吹熄它。漆黑中,她做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欣喜表情。
“耶!”
她坐到床上,躺平之后,将薄毯一披,盖在两人身上。
“不好意思罗!还是睡这里舒服,比外面好多了。”
希尔转向右侧说道。维达简短的说了一声“对啊”。
嗅着一丝消毒药的气味,希尔看着维达近在眼前的侧脸。虽然房里黑得什么也看不见,她还是看着、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声。
“维达。”
她悄声叫他,没有回答。从呼吸声听来,他已经睡着了。
希尔便喃喃地自言自语道:
“梦想啊——现在这样,我的梦想算不算实现了呢?”
她面朝维达的侧脸闭上眼,在同一张床上渐渐睡去。过了午夜,月亮升起。
草原和森林在月光中显得一片苍白。这间独栋木屋的窗子也照进了皎洁的月光,亮得像是四周布满街灯似的。
安利娜躺在自己的床上睁开眼睛。房间里有一整面墙的书柜,排满了厚厚的书,之外就只有一个衣橱和书桌,显得格外质朴。
看了看耀眼的月光,安利娜又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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