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字子龙,关中潼关人。世力农,父二狗,佃户也。元生时,蒙古犯我河套,长驱而入,破长安,渡黄河,元父二狗欲亡蜀地,蒙古马骑至,掳掠乡里,元母刘氏亦遭抢夺,元父乃何操禾锄而奔,击之不中,随死,元之姊白,年四岁,挟元隐与枯柴草垛之间,乃活。
元初生,天降大雪,冰冷刺骨,手指不能屈,元之姊曰:天也!天也!贪吾命也!元闻其姊之悲,放声而哭,雪随停,风亦不起。
元之姊视之,问曰:弟饥乎?欲食乎?乃齿其指尖肉,噙之而谓,和血吞咽,元随安宁,终夜无声。
元之姊随挟元而向南,欲投祖家,风餐渴雪,地铺天被,五日有余,竟至祖家,祖父视之大惊,慌招元之祖母,熬米汤,裹草褥,时元之姊面白苍血,而元哭声不止,元之祖母大悲,怀元之姊跪地而哭,沙哑割喉,惊散鸦群,元之姊随活,饮热汤,烤柴火,仍数日不可语。
元见姊乃活,哑然而泣止,攀在姊身,嗤嗤而乐。
年一岁有余,元亦不可走,祖母慈心而善,竟寻鸟蛋而哺元,元犹壮硕,姊而视之,欢喜非常。
时年三岁,鞑靼人混蒙古乃至,祖父视之,焚其老屋,毁绝田地,乘一车与元祖母与姊,自持一柴刀,大吼三声,冲前不停,伤一蒙古马,随被蒙古人斩于之下,元之祖母持车,乘元与其姊,狂奔不息,三日三夜而止,止则不语,低垂头颅与车前,早无呼吸,竟累极而死。
元之姊乃背元遁于荒山,食野草,嚼嫩茎,吞树皮,十日乃活,随下山,遇一老者,老者见之,疼惜怜悯,牵二人乃归。
此人,地主之管事者也,随牵元之姊为婢,行粗放累重之为,许衣食,护周全,元之姊感之,跪而长谢,磕头不止,直为流血盈面,老者随止。
是夜,老者领一奴婢而至,怀元,乃牵元之姊而走,元睡,无为所动,奴婢视之,一婴孩也,乃曰:汝姊,毁也,终而污也。
翌日,元之姊陂瘸而归,赤目肿手,站而不稳。十日有余,皆如此也,而后止。
逾三年,元之长也,五岁而居,不懂言语,不通行走,元之姊十岁也,早视一野鸡,擒之,持柴斧而断其脑,拢干柴而熟之,问元:食否?
元嗅其味,斜嘴而爬,欲食之,恰一狗突而现,夺肉而遁,元之姊怒,持斧而击,碎狗之头,狗者,地主之爱犬也,地主怒,欲以棍棒击死元之姊,管事随来,持一长棍,元之姊视之乃惊,跪地不起,哀声求怜,管事不闻,斥之犹似腌臜之物,姊慌而欲逃,管事逐之,挺棍而前,元之姊晃手甩斧,然折其喉咙,管事捂喉屈身,蜷缩跪地,血流不止,竟死于此,元之姊视而逾慌,卷一袋铜子,与其柴斧,挟元而奔,复奔朝山,时闻身后终无逐而追之声,乃歇。
歇无数息,腥风却起,姊惧,欲复走,见一狼横山路,糙毛铁爪,黄齿腥舌,犹有血肉与嘴,缓缓而进。
姊肝胆俱裂,颤而不动,呼而不吸,柴斧坠于地,起数枚土粒,狼行而视,不过三丈,姊话不得出,两腿具软,跪于狼前,声哭而出,抖不知惧。
元视之,貌不似离,奇觉将喜,爬晃而前,视姊之视,乃牵姊之手,犹喜,嬉笑朝狼。
狼见,腹中饥渴难耐,暴而起,欲食元,姊见之,怀元而向后,以背视狼,前滚三伏,折骨断筋,血流如注,腥臭而不可闻,元却旧然不知,犹笑之,嗤嗤而喜,不知何有喜者。
姊大慌,视狼凶残不可避,方将挟元而遁,狼视之,吼而向前,屈腰直爪,涎洗而不觉,嗅姊后背碎肉之血,凶光大奋,嚎而咆之,开齿露牙。
姊手挟元,猛将抛之,远于狼爪,堕入灌丛,漆黑混沌犹不可视,姊哀嚎而曰:弟也!趋!将趋!
嘶声裂肺,痛苦不已,姊远抛而后,狼扑于背,姊重跌坠地,摔腿折手,无法则言,狼视之,方欲噬姊之喉。
惊则,元大嚎,飞鸟走虫,似如鬼风骤起,狼含声敛喉,踌躇而视,视之元,元蜷抱于地,争而不起,双臂箍手,其身拧曲似折。
狼将往而视之,姊暴起,手拾坠地之柴斧,锁狼之腰,持斧猛而击狼之头,一斧竟皮破血流,狼剧痛,嚎而起,狰狞长齿,欲落姊于起身,姊死锁狼腰,右手持斧尽击,竟碎狼之头,狼哀声逾弱,匍匐倒地,似有呼气,姊持斧再击,脑浆四裂,腥臊覆面,血染粗衣。
良久,姊随掷斧,颤巍而起,十步似一步,倔强攀爬,终牵元手,竟怀元而起,若垂死之老朽,良久乃走,顿顿迟迟。
元竟不哭,亦不笑,闭眼锁手,好似无了生机。
不知何时,犹见出生之日,笼西山,踩黄土,姊跪而不起,好似望天之日,欲诉些言,半晌不动,恍恍惚惚,身如烤炉,内燃血火,呼吸之浅,长于此零散慢风。
终尔,不语,额头坠地,身屈陡崖,血凝满身,背后爪口肉烂,黑漆作呕,蝇虫争而将食。
倏然,元站而起,双手撑服,姊头颅垫元之肩,元亦撑姊而起,曰:
姊!休跪!父母祖宗,皆往极乐!日月天地,王臣君亲,休得再跪!
乃撑姊而起,步履蹒跚,目视朝阳而不避,嘬齿而骂:天之!贼也!害吾父母如此!害吾亲姊如此!
天乃贼也!宁杀不赦!枉曰之天!
稚声大吼,折顿饮风,抖步磨山,向东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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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中原至关中,皆丧十五胡部之手,恰一胡人勇士,名曰开花脱脱,居于潼关,力甚称巨,持数十斤锤,
脱脱暴虐横行,瞧一汉人女子,容清貌秀,脱脱欲劫之,女子其兄力而妄拒,脱脱怒,锤其兄,几成烂肉,乃掳女子而去,不出半月,竟奸淫至死。时人闻之,大惧,闻风而逃,不敢视其目。
恰一日,脱脱行于街上,见一英姿少年,身着粗衣,而面白似女子,脱脱见之,乃大喜,**食智,跳而欲劫,瞧少年背一棍,草席将裹,乃拎锤而至,曰:与汝,操之武也,汝败,随吾而走。
街人视之,乃脱脱,大惊,慌而奔走,少年默然,甩棍于背,乃一钢枪,犹有锈迹。脱脱曰:汉人者,不可挟铁器也,汝从吾,保汝无事。
少年嗤笑,似不视其,脱脱怒,欲轮锤而恐之,少年挺枪而起,穿脱脱咽喉,脱脱死,尸遗落地,竟无人敢拾,数日,满为腌臜**之物也。
弑脱脱者,元也,时年束发,俊俏非常。
脱脱而死,蒙古人怒,纠百人欲斩元之首级,元乃远遁山林,避而不出,人问之:杀脱脱者英雄何为?皆曰:赵元也。随名声震。
寻元而不至,蒙古人竟掠数十汉人,斩其首级于城楼之上,众人视之,皆大悲,悲而生怒,怒焚其心,乱晃肆虐。
元乃至,手刃数名蒙古人,曰:中原之地苦胡虏久也!昔君之家眷,几丧胡虏之手!子妻惨死,父祖无碑!
蒙古人,奴也!恶而弑主!宋皇不杀,吾等杀之!
应之人数众,元乃纠百人,屠尽潼关胡人,奔而向北,寨平南山。
时高祖居平南山下,闻赵元之名,瞧而前视,曰:人杰也!随邀之共谈,逐夜而坐。
高祖曰:天下人苦胡久矣!然宋皇偏安,不识中原汉民之苦,思倦美人,犹喜丝竹,不可盼之,何为?
元曰:宋皇喜乐,不思我中原子民,何曰之皇?吾当自立。今中原破败,关中凋零,皆胡虏粗鄙也,良田不识谷麦而种,反纵马饲羊。农而无耕,不能食也,妻死子饥,贯钱而卖之,中原汉人皆怨也,苦而度日,和怒而食,火也,犹待一人,举大旗,兴义军,必山呼海应,响而从者十数万众也。
胡虏粗陋之人,只识短利,不思远忧,然胡虏利锐之物,马匹也。今中原皆丧胡虏之手,宋皇无北上之心,随胡虏亦安宁久也。
中原富饶,北荒贫困,胡虏皆沉迷于酒肉也。
河套之地,水丰草茂,胡虏马匹之来源也,亦胡虏来往中原与北荒之要地也。先取关中,再控河套,则断其痛处,折其根骨,使胡虏前后不能应。
今宋皇势弱,大权旁落,不出十年,则宋朝必乱,吾等可徐徐图南。
元之谓也,太祖大惊,跪而长起,喜上于色,曰:
君可比韩信也!
元曰:非也,则查天时,晓地利,通人心,心思缜密,则为将才也。
高祖又问:可知君师从何处?
元笑而不语,时其姊持饭食而至,粗粮青菜,毫无半些肉味,太祖仍欢快而食。
元曰:无肉,可欢?
高祖曰:可矣!大欢!
蓦然,太祖持筷而夹青菜起,曰:噫.......方此今年,可又有几许吾汉人食不得也!几许吾子民饥死者也!
元曰:吾尝闻一诗歌,想之,是也。
高祖曰:且诵于吾。
元曰:庶民行恶为斗米,庙堂只念头顶冠。
王侯不问百姓苦,唯我匹夫叹兴旺。
久而,太祖不语,元亦不语。
————节选自《明旧闻·镇国公赵元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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