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谬赞,名满京城可不敢当,小女只是有些小聪明罢了,万万当不起这四个字。”太师心里骄傲万分,嘴上却极尽谦虚。
一般这个时候,只要懂点儿眼色的,必定会反着太师的话来说,好好将人家的爱女夸赞一通。
可是,他遇上的是——不按套路出牌的木久欢。
木久欢用折扇在手心里敲了敲,顺势而下的说道:“朕觉得太师你的话……”说到此处,木久欢刻意停顿下来。
上官云珠屏住呼吸,脸色娇羞绯红。
而太师和上官夫人无一不是认为,木久欢下一句必定是:此言差矣。
然后,再将他们美丽无双才华横溢惊才绝艳名动京城……的女儿,狠狠的褒扬。
元怀瑾将这华氏一家三口的自以为是收入眼底,不禁在心里嘲笑:你们这群愚蠢的人类!
不过,见到这三只即将被虐……
朕的心里不止没有任何同情,竟然还隐隐有点小激动~
就在上官云珠已经想好谢恩的说辞,以及摆出接受赞美的姿态之时,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声音尊贵昳丽的从她头顶落下。
“……言之有理。”
上官云珠不可置信的猛然抬头,以为自己出现幻听。她堂堂天启国第一美人,名满京城这四个字,在他天启新帝眼里,怎么就当不起?
太师和上官夫人也是一脸难以描述的震惊神情。
只有元怀瑾,高贵冷艳的眉眼都变得愉悦了几分。
木久欢懒洋洋的倚在座位上,白皙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折扇,漫不经心的说:“太师府的七小姐什么时候竟然也抢起下人应该干的端茶送水的活计?知道的,这是七小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居心不轨妄图邀宠献媚的婢女呢。”
话音轻飘飘而下,落在上官云珠身上,却宛如重逾千斤。
美人脸色惨白如雪,纤细窈窕的身体摇摇欲坠,似下一刻就能够当场晕过去,却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可真当得起,我见犹怜四个字。
可惜……木久欢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心动怜惜之意。她甚至微微挑唇,问了一句:“怎么,七小姐认为朕说得不对?”
天子之言,上官云珠哪里敢说一个‘不’字。
上官云珠面无血色,贝齿咬着粉唇,心碎而难堪得语不成调:“没、没有,皇上所言……极是。是云珠辱没了,太师府七小姐的……声名……”
最喜爱倚重的嫡幼女被如此埋汰,太师脸色极为难看,叱道:“云珠,还不快快退下!”
上官云珠正欲扔了手上的茶盏,掩面泣奔。
木久欢懒懒一句话,止住她的脚步,“虽说七小姐抢了奴才婢女端茶送水的活儿,在朕看来着实不妥,不过既然七小姐的茶都已经送到朕面前。不知可否有幸,喝上一盏天启第一美人奉的茶呢?”
上官云珠:“……”
如果木久欢没有说出端茶送水是下人干的活儿,太师府堂堂七小姐是居心不轨妄图邀宠献媚的婢女,那么此时此刻上官云珠一定会非常开心,温柔小意的替帝王奉上一盏清茶。可是,木久欢现在开口,带给上官云珠的不是什么荣幸,而是一股从心底油然生出的……深深屈辱!
上官云珠被捧在手心娇宠长大,比起一般的皇室公主更高贵骄纵。
——谁还不是没脾气的小公主?
是以,上官云珠倔强的站着,迟迟未动。
太师虽然七个女儿中最喜爱上官云珠,可这都是建立在上官云珠能够给他带来利益的基础上。眼下,上官云珠公然无视木久欢,这就相当于蔑视君王,将他上官敬的不臣野心提前公诸于众昭告天下,将他太师府上官氏一族架在火上炙烤啊!
绕是再心疼女儿,太师此时此刻也不禁在心里暗骂上官云珠作死,直呼其名的沉声怒喝:“上官云珠!皇上让你奉茶,你还在那里傻愣着干嘛!”
听到太师的声音里,再不复对上官云珠的喜爱与骄傲,剩下的只有气怒恼恨,木久欢轻轻垂眸,纤长睫羽掩下眼底的讽刺意味。
瞧,在政客眼里,利益永远排行第一。当触及到他的利益时,就算是最疼爱的女儿,照样可以……眼睛不眨的舍弃。
上官云珠忍着心中屈辱,美眸氤氲着眼泪,低头弯腰,恭敬的将手中茶盏举过头顶,咬着唇说:“……皇上请喝茶。”
木久欢轻轻接过。
青花瓷里的茶水,已经不那么烫口,但是上官云珠的纤纤十指上,却一片烫红。
上官云珠难堪的将手缩回广袖里,低下头似泣非泣的说道:“皇上慢用,臣女告退。”
说着,她转身。
身后,却突兀传来一声:“慢着。”元怀瑾抬了抬精致下颌,口吻命令:“本宫也渴了。”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七小姐,上茶吧。
真将太师府尊贵的嫡小姐,当成奴才使唤了。
太师面皮抖了抖,却也只得忍下心中的不满,声音微微紧绷的道:“云珠,给贵妃娘娘奉茶。”
简直……欺人太甚!
上官云珠咬牙暗恨,心中生出的屈辱似潮水般,快要将她置顶淹没,美眸不禁微微赤红。
身为天启第一美人,她上官云珠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
给皇上奉茶也就算了,九五至尊可以让她心甘情愿折断骄傲,放下身段,可她上官欢心……
她,凭什么?!
曾经匍匐在她脚底,只配仰望她的小小庶女,现在竟然也敢开这个口,想让她上官云珠给她奉茶?
她也配?!
上官云珠全然忘记,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谁让她上前献媚端茶递水,是她自作主张。如今被人当作婢女使唤,与人无尤。
元怀瑾冷眼斜睨着上官云珠微微僵硬的背影,幽幽提醒道:“七小姐?”
上官夫人连忙道:“珠儿。”
上官云珠袖中的纤纤玉手,几乎要抠破娇嫩的掌心,却不得不转过身来,从案桌上的银质牡丹花托盘里,端起一杯清茶,“贵妃娘娘,请。”五个字,一字一顿,似自樱唇贝齿间,惊心的咬出,含着烽火与血色。
——上官欢心,今日之辱,他日必将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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