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le-78 善与恶

高宁海岸的拉锯战从早上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在尤莉斯的鼓舞和希莲的带领下，洛普西斯帝国军最终还是突破了维克托斯联邦在这片海岸上所布下的防线。无论是为了帝国本身也好，是为了每个人自身的利益也罢，终究还是不如那个想要“活下去”的念头来得实在。

而想要活下去，最实在的方法就是消灭眼前的敌人。

这是战场上恒古不变的残酷法则。

至少要明白到这一点，才能真正算成为一名合格的士兵。

新加入的洛普西斯帝国机动人偶兵，经过初战后活下来，似乎也终于明白这一点，并认清战场真正的样子。

靠着这群在战斗中及时醒悟的新兵，一号两栖强袭登陆舰虽然最终也能勉强登上高宁海岸，但在动力炉受损的情况下已经无法支持它继续在陆上航行。这样一来，能继续向米洛尼亚前进的，就只剩下二号舰一艘。

尽管高宁海岸的战斗姑且算是以洛普西斯帝国军的胜利告终，但在这场战斗中所造成的损耗，实际已远超尤莉斯的预期，甚至以“惨胜”来形容也并不为过。

唯一值得她庆幸的，可能就只有那群见识过残酷战争后幸存下来，彻底丢弃掉天真幼稚幻想的新兵们。

—— 一号强袭登陆舰 舰首甲板 ——

刚从机动人偶内回到自己肉体中的希莲打开舱门，走到室外舰首的甲板上。

在舰首的最前端，早已有人站在那里。

虽然从背后看那人只是单单站在那里，但在夕阳光辉的映衬下如丝缕般的黑色秀发和身穿帝国军服的美妙身姿，却让希莲始终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伤亡比预想中的要严重很多，尤莉斯殿下。”

希莲从后走近尤莉斯，向她搭话。

从她的声音中，完全听不出来有刚刚经历完激烈战斗的疲惫感。

“希莲，问你个问题，你觉得，人的本性，是善还是恶？”

“唔...”

对于尤莉斯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希莲有些不知所措，犹豫着沉思了一会儿后，再开口说：

“回尤莉斯殿下，这个我觉得是因人而异的，不能一概而论，每个人镌刻在基因中的信息都不一样，很难说‘人’这个集合体本性就是善或者恶。尤莉斯殿下，为什么会突然间问起这个？”

听到希莲的回答，尤莉斯没有回头，只是继续俯视着下面坑坑洼洼的沙滩和横七竖八地倒在沙滩上的机动人偶——

无论是银狼，还是骑猎手......

无论是“生”的，还是“死”的......

突然一阵强风吹过，尤莉斯的长发随风飘起。

“那你觉得，我的本性是善还是恶？”

“尤莉斯殿下的话，那当然是善啊。”

对于尤莉斯的再次提问，希莲这次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但在下面这些士兵眼中，我可能就只是个缩在后面，把他们强迫着推上战场的极恶魔鬼吧。”

“怎么会呢？尤莉斯殿下。不是尤莉斯殿下的话，我们现在都可能还没成功登陆上来，甚至可能已经在海上全军覆没这一切都是多亏尤莉斯殿下，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整个洛普西斯帝国，下面的士兵也一定会理解的。”

“可是我下令不让他们后退，让他们在岸上死战，也是不争的事实啊。如果我下令撤退的话，丧生的人肯定不会有这么多。”

希莲想说些安慰她的话，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到该说些什么。

尤莉斯抬起头，把目光投到远方那像是被夕阳分割成光与影的天空，继续说：

“以前海伦老师说过：对下层的人而言，并不存在所谓‘正义的战争’，即便理由是多么冠冕堂皇。现在的我，好像终于有点明白其中的含义了。就像在一般人眼中，我也只不过是个鼓动下层的人去战场送死的皇室成员而已。”

当希莲酝酿好自己要说的话，准备说出口时，尤莉斯却打断她继续说下去：

“不过，即便会被他们怨恨，我也并不打算为此感到内疚，更不打算改变自己的决定。因为现在没什么比夺回米洛尼亚更重要。”

——既然代价已经付出了，那就必须获得相应的回报。不能再像在库隆时那样消沉......

听到这里，希莲把原本想要说的话咽回到喉咙中。

与此同时，尤莉斯也终于转过身面对希莲，问：

“对了，有罗伯特中尉的消息了吗？”

“暂时还没有，尤莉斯殿下。不过我已经增派人手去附近搜索。”

“不必了，现在没时间花在这上面。把正在搜索的人都召回来，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今晚十二点准时启程前往米洛尼亚，这场战斗必须迅速解决。”

“是的，尤莉斯殿下。”

希莲轻轻点头回答说。

“另外，还有一件事想向你报告的。”

“什么事？”

尤莉斯露出稍稍有点惊讶的表情。

“是关于极光小队所属成员诺威少尉的。他的机动人偶在战斗中严重损毁，虽然已经确定人并无大碍，但根据机体的状况恐怕无法再参加接下来的行动。”

希莲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中的平板电脑递给尤莉斯。

尤莉斯接过平板电脑，用手滑动屏幕，粗略地看了一下上面机动人偶损毁情况的图片，然后把平板电脑交还给希莲说：

“那暂时让他留在一号舰吧。”

希莲恭敬地用双手接过平板电脑后，回复说：

“是的，尤莉斯殿下。”

希莲退下后，舰首上只剩下尤莉斯一人。

此时她转过身，静静地眺望着已经入夜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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