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le-42 死结

晚上，老汉在一楼准备了饭菜招呼他们，虽然电视没什么有营养的内容看，而且当地由M&W公司控制的电视台更是频繁播报通缉尤莉斯和泷月的消息，并呼吁库隆本土的市民积极提供有关两人行踪的消息，但老汉还是把电视开着。

这大概是一个孤独老人生活的习惯和需要。

虽然经过电视台这样一播相当于是把M&W公司牵扯在这次动乱中一事完全开诚布公，但这时无论是尤莉斯、泷月，还是诊所的老医生好像都并没有去在意这件事。

三人虽然坐在一起吃饭，但却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各自沉默地吃着盘子里的东西。

电视很快开始播报下一则新闻。

是独立运动组织搜捕帝国人的消息。

电视画面上，居住在库隆的帝国人正被独立运动组织的人一个接一个拘捕押走。

站在旁边的独立运动组织支持者更是在欢呼庆祝。

他们的眼神无情而冷血。

在泷月眼中，那画面就像是中世纪被视为恶魔或者异教徒的人被逮捕一样。

看着电视上的这一幕，尤莉斯放下了手中的刀叉，盘子里还留有尚未吃完的饭菜。

并不是老汉所煮的东西太难吃，只是在这样的画面面前她实在难以把饭菜下咽。

现实就像是在无情地嘲笑着她那让帝国人和库隆人实现互相理解、和谐共处的美好蓝图。

嘲笑着她那一纸空谈，那天真得令人发笑的话。

——根本遥不可及。

原来一直以来都只是我一个人在痴人说梦。

可能从九十年前帝国进入库隆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没有和解这个选项。

仇恨的种子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埋下，只是一直等到现在才真正发芽。

一切或许都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包括我和老师的关系......

看到她的举动，泷月也跟着她停了下来。

——看到这样的场面，一定难以下咽吧...

摆在眼前的现实与她所期望的完全相反。

明明是同一个国家的人，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成了痛恨彼此的存在。

在原来的世界，这种事，好像也并不罕见，只是没发展到这里这种地步......

因为无论在哪里，人类总喜欢排除异己，互相伤害。

或者这正是人类的本性吧......

不知不觉，沉重的心情令泷月和尤莉斯都放下了餐具。

只有老汉还在用餐。

“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坐下来谈谈，偏偏要用这么偏激的方法去解决问题？”

尤莉斯紧握拳头带着颤抖的声音说。

就算明白这不是那么容易能够解决的问题，尤莉斯还是不想放弃寻找解决的办法。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能靠坐下来谈解决得了的问题。”

老汉严肃地反驳尤莉斯的意见。

“独立运动组织的人要求的是库隆独立，脱离洛普西斯帝国政府。试问这个条件，洛普西斯帝国政府可能接受吗？身为皇女的你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更加清楚答案才对。当双方的目的从最初就完全处于一个对立面，自然没有可供妥协的余地，那么战争就成了唯一的解决方法。发起动乱的人相信也很清楚这一点。而想要阻止战争的发生，就只有在战争开始前。战争一旦开始，就会像个疯狂的旋涡，将所有人都卷到中心，连同他们的理性也一并卷走，加速仇恨的扩散，谁都无法阻止，直到其中一方取得胜利或者达到目的。”

老汉过于沉重的话显得他像是个经历过一切的过来人，比谁都要看得更清楚，没有留给尤莉斯任何反驳的余地。

说完，老汉站起来，准备收拾桌子上的餐具。

“难道老伯您也赞成库隆独立吗？”

无法作出任何反驳的尤莉斯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问老汉这个问题。

老汉拿着碟子停了下来。

“对我来说，谁来管治这个库隆都无所谓。就和这里那些为了生活而奔波的穷人一样，我没有心思去管这种事，只希望能够安安稳稳、平平淡淡地度过余生。”

说完，老汉拿起收拾好的碟子到厨房清洗。

—— 同时刻 库隆塔顶层 ——

“报。”

一名独立运动组织的人匆忙地跑进来。

“什么事？”

马库斯不耐烦地问。

“城东工业区已经失守。帝国军的机动人偶部队正向市中心进发。”

“‘沙蟒’那群废物！枉我还花了这么多钱请来，一天都守不住！”

“那接下来要怎么办？”

“温斯顿那边迟迟联系不上，没法指望维克托斯联邦的增援能赶来。你们和那群佣兵继续尽全力去抵御帝国军的进攻，各个关卡只需留下最少量兵力把守。这个小小的库隆可无法长期与帝国对峙下去，你们找到尤莉斯皇女的下落没有？”

“还没有。”

马库斯摇了摇头说：

“没时间再让你们浪费下去了。明天，你们把今天捉到的帝国人都带到市中心的纪念广场，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一定要让她现身！”

—— 深夜 库隆城南贫民区 私人诊所内 ——

房子的二楼作为老汉的居所，只有一间客房。

虽然房子里面床不止一张，但为了方便保护尤莉斯，尤莉斯和泷月两人还是一致认为睡在同一间房间内会比较好。

尤莉斯睡在床上，而泷月则打地铺睡。

迟迟没有睡着的尤莉斯在床上辗转反侧。

“睡不着？”

睡在地上同样没有睡着的泷月背对着尤莉斯问。

“一直把库隆握在手中真的是正确的吗？让有着不同文化历史的人互相包容，互相理解，让库隆完全融入帝国的想法，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她的声音中透露着无尽的失望和自责。

——这还是一直以来都很有主见的她第一次向我寻问意见。

“不知道。这种问题，在原来的世界根本连想都没有想过。”

“为什么？”

对于泷月说没想过这种问题，尤莉斯好像并不能理解。

“为什么......在我们那边，有句话叫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意思是人们只会去关心那些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事，面对与自己无关的事，只会袖手旁观，最多也就当作日常生活的谈资。而在我原来生活的地方，根本和这种事情无缘，就算发生这种事，也轮不到我这种普通人去插手干预。”

“这样吗...没有战争的世界和普通地过着安稳生活的民众。真让人羡慕呢......”

——羡慕吗？或许只是对那些与自己无关的事麻木了而已。对我来说，这个世界说不定更好呢...

“是你的话，一定也可以做到，创造一个没有战争的世界。所以，别烦恼这么多，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在你实践之前是没有人知道是到底对还是错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无论如何，我都会支持你。当然，前提是不会伤害和危及到你自己的生命。”

说到这里，尤莉斯转过身，背对起泷月，面向窗外恬静的月光，闭上眼睛。

——谢谢你。泷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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