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在看所谓的廉价B级片一样,韩笑看见鲜血像喷泉一样喷射而出,溅到墙上,也溅在函效那张人畜有害的脸上。
函效也愣住了,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边的鲜血,眼睛呆呆地眨了一下,随即,踉踉跄跄了几下,勉强站住了脚跟。
“这血,有毒!”
函效捂住眼睛,不甘地扯着嗓子大喊一声,这一喊险些引来周围人的目光。但下一秒函效也像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偷偷摸摸地将整个人往干草堆里钻。
是的,韩笑将眼前的一切尽收眼底,事情的发展一览无余。
函效原本是想要解开那匹骏马的缰绳的,但那匹马似乎也对眼前这个一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善茬的家伙保持警惕,当函效凑近它时,它后腿猛地一蹬,几乎要放声嘶鸣起来。
函效机灵地发现了这匹马的举动,他下意识将手中砍套绳的刀往骏马脖子上一抹,顿时,那匹可怜的马就一命呜呼。重重地倒在干草堆旁,砸倒在地上的声音很沉重。
韩笑看在眼里,心里也不好受。早就料想到眼前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人的自己,在看到这一幕之后更加坚信了这一点,摸了摸老马那有些稀疏的毛发,他不由得想到自己的老马也死在血泊之中的场景。
那匹骏马,或许也与它的主人有过难以忘怀的经历。它的主人,或许也无比宠爱着这匹默默无言却胜似挚友的牲口。可这一切,都被眼前这个蹩脚的窃马贼轻松给抹消在无声无息之中,而那个始作俑者,就像是毫无心理负担的,依旧将脑袋埋在干草之中。
“不可饶恕。”
韩笑突然间感到一股无名之火,平心而论,这件事与他毫无关联,只不过是一个有过一面之缘……多面之缘的恶人在做着与自己无关的恶行罢了。
自己大可一走了之,秉持着原先的想法,离眼前这个男人越远越好,从此以后再无瓜葛。本来,自己只需在此地稍作停留,之后,与眼前这个男人天各一方,各走各的路。
但是,那样做的话,自己真的会安心吗?
“应该是不会的。”
他对自己说着,从老马的背脊上一跃而下,脚结结实实地踩在地面上,嗅到那骏马身上散发出的特有膻味。
手放在腰间的剑柄上,他放低脚步声,压低身子,目光凌厉起来。盯着那个露出屁股在外的小人,他别无他想,只渴望能给眼前这人应有的代价。
一步冲到对方的身后,顾不上检查身旁骏马究竟是否还活着,他抽出长剑,用剑柄狠狠地砸在那人的屁股上。
“哎哟,您哪位啊?居然敢打老子……”
那人一蹦而起,表情狰狞,脸上的鲜血让他这副模样显得更加骇人,但在看见眼前的韩笑之时,他的语气就软了下来。
“……不过也不是不可以打,毕竟是兄弟你嘛。兄弟不瞒你说,我这人刚刚屁股坐麻了,多亏了您,现在好多了,那没什么事的话,兄弟我就先告辞了!”
函效嘿嘿一笑,慢慢将裤子提起来,整个大高个勾着腰,鬼鬼祟祟地想要溜走。
“兄弟吗……那行,既然是兄弟,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给我回答回答。”
韩笑冷着脸,眉毛似剑,手中的长剑也没歇着,剑尖对准了函效的脖子,那一瞬间,函效的脸上流下一颗豆大的汗珠。
“嗨,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函效挤着眼睛,装作没事地将韩笑的长剑摆开,颇为得意地昂起胸膛,“甭说几个问题,就是成百上千个,我知道的一定回答您,不知道的,也会想办法帮您给搞明白。”
韩笑不动声色地收回长剑,神色严肃了起来。
“是吗,什么问题你都会回答的,对吧?”
“那当然,我全称行走天下活着的百科全书,只有你想不到的问题,没有我回答不了的问题。”
韩笑也没耽误,俯下身子,看着眼前贼眉鼠眼的函效,再看了一眼身旁死去的骏马,深吸一口气。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的?”
“呃,我不知道……”
“不是说你什么都会回答的吗?!”
韩笑作势就要将腰间的长剑再度拔出,但函效满脸紧张又强做笑脸地将韩笑的手按了回去。
“现在知道了!”
韩笑无奈地皱了皱眉,叹了口气。
“那你赶紧麻溜地说吧!”
“我到这里来,是来找马子的!”
韩笑那即将要松弛下来的眉头再度锁紧,他看着函效那张怎么看怎么猥琐的脸,看着对方脸上那洋溢到几乎要泛滥的笑容,心里那阵烦躁再也按捺不住。
“你找马子找到这里来了!青楼在东大街!”
“哎哟,兄弟,你误会了,眼前这些不就是马子吗?”
“我马你个锤子!”
韩笑有点岔气,他将身旁马尸尚未瞑目的眼皮慢慢闭上,捂住胸口,表情厉然地站了起来。原先可能还对函效留有稍许克制的他此时再也无法将怒火遏制住,他确信,眼前这个男人对亲手剥夺生灵的生命,没有半点罪恶感。
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干涩,像是搅拌着某些痛苦的情绪,他没有看那个小人的眼睛,望向自己的那匹老马,心情沉重。
“我也不兜圈子了,你知道你刚刚都做了些什么吗?”
“嗨,我还以为您想要说什么呢,不就是杀了一头不会说话的畜生吗?坦白说,要是它愿意跟着我走的话,我也不必大费周章,在您的面前动刀子了。这年头,连一匹马都变得这么机灵,日子真是越来越难过啰!”
函效将手里的刀往干草堆里一扔,眼眸诡异地转动一下,似乎脑子里又有了些什么计划,但这些并未被背对他的韩笑察觉。
韩笑,颤抖着身子,他似乎听见自己压抑在回忆之中的那份热烈的情感要突破他这冷冰冰的外壳,让看似冷静的他回归最原始的本性。
“难道,你就不会有一点愧疚吗?不论是,对于这一匹马,还是对于珍惜着它的主人?”
韩笑听见自己如马一般嘶吼着的声音,他只觉得自己的内心在愤怒之中燃烧着,喉咙似乎也在这愤怒的火焰之中走向干涸。
“愧疚?若是一直怀着那种心情走到至今,人类怎么能够存活至今?”
“人类一直以来不都是享受着压迫其他生物获得的利益,才能够拥有如今的生活吗?若是对杀死一匹马都需要感到愧疚,那对于那些以杀牲口为生的屠户,岂不是罪不可赦?”
“珍惜着它的主人?不过是假惺惺的举动罢了,人类自始至终不过是将自己的想当然的感情,强加于那些生物之上的。看上去是一种宠爱,实际上,不过是人类将自以为是的情感放置在那些被他们压迫的种族之上的一种罪恶而已。”
函效的表情别有用意,他也收回了原先的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站了起来,小小的眼睛中折射出一道精明的光芒。就像是,韩笑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不存在似的。
“……”
韩笑无言地看着不知何时站在自己眼前的男人,那锐利的光芒依旧没有消退。函效在看到这一幕之后也无奈地耸了耸肩,像是最后的妥协。
“好好好,我做错了行吧,你如果想把我交给衙门,劳烦青天大老爷,那悉听尊便。”
“若是想私下了结,也没有关系,这家客栈一楼就坐着这匹马的主人,很好认,顶个大秃瓢,留着络腮胡,穿着一身马甲大褂,你若是有心行侠仗义,为一头牲口拔刀对准你兄弟我,那也算是我自认倒霉栽在你手上。你把我做的事全部告诉给那家伙,到时候,要杀要剐,任由那家伙处置。”
韩笑这才收敛住怒意,他长长地将鼻孔里的怒气一泄而出,没有任何回答,只是将原先套马的绳子取下,半推半牵着将函效绑在拴马的柱子上。
函效也没有抵抗,只是暗自轻蔑地笑着,似乎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恶毒想法。
韩笑倒也没有在意,他最后留给函效一个有些骇人的眼神之后,头也不回地走进客栈的大门,跨过那并未雕琢的门槛,眼睛顺着脑袋转着,目光停留在那个很容易就能认出的男人的脸上。
那个人此时正举着酒杯,满脸通红地跟身边的人聊着天,似乎正在兴头上,韩笑听着那似乎不会停歇的笑声,心里一阵酸楚,似乎自己的介入将会使原先热火朝天的气氛化作死寂的寒冬。
但韩笑没有犹豫太久,他想到函效那自以为是的表情,以及那几乎没有人可以治得住他的放肆神情,手背上的青筋一瞬暴起,那份若有若无的担忧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风风火火地一路走到那张酒桌前,醉醺醺的众人似乎并未注意到桌子旁这个弱冠之年男子的怪异表情,仅仅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店小二。
“小二,一边去吧,没看见我们在兴头上吗?”
韩笑听见这句话,心中有些焦急,他顾不上众人显得有些怪异的目光,将手重重地敲打在桌子上,顿时,那沉重的敲击声与餐碗的碰撞声让众人稍微清醒了过来。
他沉住呼吸,大吼一声。
“仁兄,对不住了,你马死了!”
他对着那个络腮胡的光头男子大吼一声,他的眼中泛起点滴热泪,可这热泪与莫名其妙的话语只是让对面那人一脸懵逼。
“啥,你是在,对我说话?”
男子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挠了挠那颗光头,眼角中带着疑惑。
韩笑看着对方那像是不关己事的表情,看着对方那似乎想要继续喝酒的模样,心中的焦急更胜一筹。
于是乎,他重重地拍了一下酒桌,表情严肃而认真,涨红了脸。
“没听清吗?你马死了!”
这一下,不只是那个男人,店里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句话,纷纷带着一脸惊恐与疑惑的表情,转向这边。
韩笑面前的男子,口中叼着的鸡爪,随着他的嘴呆呆的张开掉落在酒桌上,光头男子脸上的表情慢慢转向愤怒,那是韩笑意料之中的表情,他正想要跟面前男子解释事情原委之时,整个人被一拳打飞了出去。
“草拟二大爷!你妈才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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