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赵千义的梦

黑暗的空荡房间里，男孩一人坐在摆在房间正中间的无背椅上，微弱的聚光灯打在他身上，照亮着他这一小部分空间。

他的周围有许多人潜藏在阴影中，或站或坐。

雄健浑厚的男性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考生赵千义，现在开始考核最后的面试环节，事先说明，前几个环节的成绩仅仅只在录取之后起参考作用，你是否会被录取，取决你在面试环节中的表现，明白了么？”

“明白。”

“好的，那么我们开始吧。”

依旧是先前那人雄浑的声音，但在他话音落下后，原先安静的房间内嘈杂起来，隐藏在黑暗中的其他人开始讨论起来。

赵千义坐在原地等待他们讨论出结果。

嘈杂声持续了没多久，又统一安静了下去，一位女性的成熟嗓音冒了出来：

“赵千义同学，现在我们这些考官手里都拿着一份你所填写的第一环节的问卷答案，我能问下吗？你在这问卷上最后一道问题写下的答案，是认真的吗？”

“你来参加清源的考核，想做这份职业的理由是——因为这份职业前景不错？”

“嗯。”

房间内又因为赵千义的回答嘈杂起来，直到之前的雄浑声音喊了声“肃静！”，才重回平静。

“可是赵千义同学，你要明白，这份职业是神圣的。”成熟女音的主人又开口道，“同时也是很危险的，你真的有为了救人不惧牺牲的觉悟吗？”

“我不知道，我没有试过。”

少年的回答让成熟女音的主人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这孩子是想让自己显得特立独行才这么做的吗？这可不是个好决定。

考虑到这位的成绩，她还是有些不死心，间接的提醒他了一句：

“赵千义同学，你的这些回答好像没什么意义，最好还是……多说些什么，像觉悟什么的，你想想，有没有什么事物对你影响很大，或者看到别人陷入危机，内心有一种想冲上去帮忙的冲动？”

“没有。”

“唔……”女人彻底无奈，很惋惜的坐了下去，对着其他考官举起了举手，示意她的问答到此结束。

哪怕是说些漂亮话也好啊，所谓面试，在考官了解你足够优秀的情况下，只需要表现气度和对考官的尊重，就能水到渠成的通过。

可这位怎么不开窍呢？就算是再怎样优秀的成绩，站在这里的考官们可是有不少正义感爆棚的家伙啊，要不然当年也不会被清源录取，说白了，清源的家伙们大多都是一个尿性。

“觉得这份职业前景不错。”这句话，就能让这里的不少考官心里起疙瘩。

“行了。”又是一道声音冒出来，声音清朗有中气，像是一位年轻的优雅男士，“考生赵千义，我们不谈这些了，就来说说你在最终考核时的行为吧，恶意伤害模拟条件下的飞机副机长，你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决定的呢？”

“还好，我想不到还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了。”

“还好？你知道你当时对副机长的攻击几乎对他的大脑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你要明白，要是这是现实，你的职业生涯早就毁了。”

“先生，当时的情况是，拒绝妥协的机长已经被恐怖分子击毙，被劫持飞机马上就要起飞，带上全机的人质离开。我将副机长击晕，是为了断绝了飞机起飞的可能性。”

“但你伤害了平民！所谓英雄，是为了保护常人而存在的，纵观你整个模拟考核中的表现，我可以断言，你只想快速击毙敌人，根本没有考虑人质的安危。”

“……”

“我问你，你是否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就有了只要伤亡人质的数目不超过一个数，就没有问题的想法？”

“很抱歉，我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

赵千义的回答又掀起了一片哗然，考官们互相交换着意见，不过大多数对赵千义而言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傻孩子！你还真问什么就答什么啊！先前的女性考官在心中干着急，恨不得拉上赵千义的嘴。

她并不是清源的考官，清源的考官都是清源的留校的毕业生，思想和清源校方一样理想化。作为少有的被清源请来以求一定公平性的外来考官，她欣赏赵千义这孩子，自然也希望他能得到深造。

“很抱歉，我并不觉得你能成为一位合格的英雄。”优雅男声低沉，宣告了对赵千义的判决。

“先生，我不是很明白，就算是您，我也不觉得能做到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救下所有人。”

“可你想的只是打败敌人，只要人质伤亡数目不妨碍到你执行任务，就不是问题，这真的是一个合格英雄的思想吗？”

赵千义沉默不语，看上去有些失望，之后他放慢了语速加重语气:

“先生，我真的不明白，你们一直在和我扯思想，却从来没想过，就算我真的是这样冷漠的人，我也可以比大多数人做得更好，难道拥有热诚之心的英雄，救不下的人，就该被无视吗？”

“我正是对这份职业很尊重，每一句说的都是实话，先生，你们说的，不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

优雅男声不再出现，取而代之的是轻微的讨论声，最后又安静了下去，雄浑男声代替他们做了宣告：

“考生赵千义，你的优秀我们有目共睹，但很可惜的是，我们一致认为你缺少了相应的思想觉悟，很抱歉，我们不能录取你。”

“啊，明白了。”赵千义得知了最后的结果，低头抿了抿嘴，最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好了，继续吧，让下一位考生进来。”

黑暗中的女人想开口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她退后几步，想悄无声息的退出房间。

有人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的脚步僵住了。

“卓中？”她疑惑不解。

“你待在这，我和池振一起去。”

“啊。”听到了卓中的话语，女人安心下来。

…………

赵千义走出了房间的门，身处的却是一片荒地，他的考核已经结束，那扇门，在他失去资格后，就只会通往一个地方—他被传送入清源的起始地。

失败了啊，他抬起头，看向繁星点缀的夜空。

清冷的银色光芒洒在他的脸上，照亮他神色低落的脸。

“你是个连漂亮话都不会说的笨蛋么？”

慵懒的声音在赵千义身后响起，他转过身去。

两个中年男人之前站在他的身后，一个男人留着乱七八糟的胡子，头发长长的，邋遢得很，另一个男人高大壮实，站在邋遢男人身后，审视着赵千义。

“你什么意思？”赵千义警惕的退后两步。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提醒你小子，你这么一个愣头青的性格出了社会可是会处处碰壁的。”

“那又怎么样？就算我会妥协，也不是现在的我。”

“你要是有一天真学会妥协说假话了，前后对比那就真的没意思了。”男人慵懒的笑。

后面的壮实男人突然开口道:

“我想问你，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成为了英雄，你有什么想做的事么，换言之，就是你当英雄的意义。”

“没有。”

被这个问题勾起了之前不好的经历，赵千义脸色有点冷，以为又是问思想觉悟的。

“唔……”壮实男人思考了会，继续说道，“之前你说过，这不是你心目中的英雄，那你心目中的英雄是怎么样的呢？”

“是凡人。”

“凡人？”男人有些惊讶。

“英雄不是神啊，只能，尽可能救更多的人……”

“这样啊。”壮实男人笑了笑，他伸手拍了拍前方的慵懒男人，“卓，你怎么看？”

慵懒男人耸肩：“还能怎么看？我和清源可不是一路的，他们觉得不行，不代表我也一样。”

他对赵千义抬了抬下巴，依旧很轻浮：

“小子，我虽然和你的观点有些差异，但有一点还是相同的，只要能救人就好了，叫不叫英雄都无所谓。”

“至于当英雄的意义，你以后总会找到的，所以，你有没有意愿加入我们？”

“加入什么？”赵千义歪头，有点摸不清楚情况。

“一帮笨蛋为了自己的教学理念建立的野鸡学校哦。”

…………

空洞在办公桌上醒了过来，看了一眼桌上的时钟，已经晚上9点多了，明天就是考核的日子。

这几天因为白石的申请和叶铭歌被劫持的报告，他可谓是身心疲惫，最后累倒在桌上。

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这个被清源拒之门外的家伙还能担任这次考核的主考官……

还有……自己又梦到老师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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