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
“是,是!”
“没事吧?”夜看着琳好像一直心不在焉的样子,递给了她一杯橙汁。
“对不起......”琳将饮料放在桌子上,微微低下了头,“明明是我来找夜君的,我却这么不礼貌。”
“没关系,没关系。”有时候夜也为这个女孩过于讲究礼节的待人态度而头疼,毕竟礼节这种东西,在作为人与人之间的门牌同时,也是距离与疏远的象征。
“符华姐姐呢?”
“不知道啊,可能出去找任务做了吧。”
“这样啊......”琳像是安下心来一般松了口气。
“怎么,有什么东西不能被她听到么?”
“不是,嗯......”
这种先否定后肯定的句式倒是蛮稀奇的,但这确实是一份重额的对话终结炸弹。
......
又是一段尴尬的沉默。
“艾连还好吧?”夜拉开了话题。
“嗯......嗯......”像是被突然惊醒一般,琳赶紧答道。
“她有说什么吗?”
“她说她很感谢夜君能把她给救出来,在领主塔的日子无时无刻都不让她感到痛苦,但最后终于等到夜来救自己的她发自内心的感到庆幸。”
“......”夜从开始就一直盯着琳的眼睛,直到说出刚才那些话的时候,她的眼神都是飘忽不定的,不敢直视当事人的陈述,很有可能是谎言。
“琳!”夜还是觉得此事不该含糊过去,毕竟演变成这样,大部分责任在于自己。
“是,是!”还是一如既往的被惊吓到一样的绷紧神经的姿态。
“艾连她说过以后要怎么活下去吗?”
“以后......以后.......”琳喃喃道,似乎问的不是她的友人,而是矛头直指她一样,“艾连说她以后会好好活下去的,一定不会辜负夜君把她救出来的机会的。”
“真的?”
“真的。”琳加强了语气。
“那就好。”夜姑且算是消除了心中的顾虑,“那件事想必对她来说是一件非常大的打击吧,毕竟对于女人来说,这种耻辱会成为心中永远的痛苦,想要逃避什么的也是合情合理呢。本来我还担心,不过既然她都这么说了,看来我是太小看她了。”
“逃避也是合情合理,么?”琳轻声地重复着夜的话,微微皱起了眉头,这种轻微的愁容反倒让其精致可爱的面庞显得更加引人怜爱,“夜君觉得逃避是对的吗?”
“不是每种痛苦都能够被妥善地处理掉的,当人们被其折磨又无可奈何时,自然会选择逃避,做不到的话,不做就好了,这样也是最轻松的方式。”
“......”琳紧紧地拽住了自己白色的围巾,“我觉得,逃避什么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选项啊,因为一旦逃避的话,那么之前为了达到这一步所做的一切,不就毫无意义了吗?”
“琳......”
“对不起,请把这些话当做是琳自己一个人的固执己见吧,一个人是不能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头上的,那种选择对于她,也许也是最佳的选择吧。”
“......”
“夜君呐,觉得这座城怎么样呢?”
“很好啊,人民安居乐业,领主亲力亲为,佣兵们英勇善战,生活环境也是无忧无虑,简直就是人间天堂啊,我都不禁想待在这里度过余生了呢。”
“......”琳没有回答,只是直直地盯着夜。
这种感觉让夜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其实琳平白无故地问出这种问题,很明显就是已经心里有底了吧,那么自己刚刚的掩饰,倒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了。
“唉......”虽非本愿,夜还是放弃了,“老实说很糟,泛滥的奴隶制度以及蛮横的独裁统治。”
如同被揭穿了谎话的孩子一般,夜的口中像含着苦胆一样难受。
“艾连,艾连她,这几天和我说了很多很多的事。艾连的事,博尔哥的事,NOTE 1的事,还有夜君的事。”
“呐,夜君是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情当上S级佣兵的呢?”
“......”不是不想回答,是根本回答不出来,本来是为了任务才想要爬到高处,但现在的夜的心中却空荡荡的。
“呐,夜君,琳虽然很软弱,也很怕生,关键时刻还经常会拖大家后腿,但琳并不是笨蛋。这些日子,我也会想,为什么在我们受到敌人的暗杀之后,夜君会成为S级佣兵,为什么想要为我们讨个公道的塔克被撤销了职位,为什么我们在与夜君组队之后就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特别任务?在艾连对我说过之后,我终于明白了。”
“琳......”
“是你吧,是你做的吧,夜·伊利塔,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从中作梗吧,那既然你要怎么做的话,要踩着我们NOTE 1的尸体到达顶端,那为什么,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那么痛苦地苟活在世上啊!!”
琳死死地抓着夜的手,指甲深深地从绷带的缝隙之中嵌了进去,直触到夜的皮肤,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
有人说过,真正让人痛苦的伤并不是肉体上的残缺所造成的,因为痛觉神经迟早都会平复下去,一瞬间带来的痛苦确实难以忍受,但随着时间过去,这种感觉也会淡去。真正的痛苦从来不会让你察觉到,它会先潜伏在你的心中,一点点地扩大一点点地扩散,甚至你都不会太把它当回事,但一旦有那么一把利刃强行划开了这个隐藏的伤口的话,之前埋藏的痛就会一瞬间澎涌而出,可怕的是它可能还会一直持续下去,因为心病,无药医。
明明只是微不足道的伤,但夜却从未感受过这么深的痛苦,甚至比之前被砍断手掌,被贯穿身体带来的痛苦要难受一千倍一万倍。这种痛觉从心上的某个小口蔓延开来,直到将全身都疼得无法动弹。
“很恨我吧,琳?”夜低下了双眸。
“啪!”琳一巴掌抽在了夜的脸上,在上面留下了一个通红的手掌印,“很恨,很恨很恨,恨到想将你碎尸万段,恨到像现在就杀了你为博尔哥报仇。”
琳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将刀刃对准了夜的胸膛。
夜看着尖锐的刀尖,缓缓闭上了双眼,并不是说自己不会因为这样就轻易死去,而是如果这样能够让双方都好受些的话,夜愿意接下这一记包含着怒气和仇恨的刀刃。
......
但这肉体上的伤痛始终没有降临下来,足足绷紧了半分钟的神经倒是让夜感到有些疲劳了。
“铛!”似乎是金属撞倒地面的声音传来出来。
“明明是该这样的才对,但为什么只要我一想到夜君也倒在血泊中的模样,就会那么的恐惧呢?”
感觉到的并不是什么金属的冰冷,而是一种温暖而柔软的触感,像是一个布娃娃突然扑到了自己的怀中一般。
“哇呜呜呜呜......”
如果是一个软弱而天真的女孩能够在知道真相之后还能够一直勉强自己表现得和平常一样的话,那么现在的琳无疑就是本性暴露的可怜的女孩吧,将积累的幽怨一股脑地发泄出来,将心中的伤痛完完全全地表露出来,不管别人会怎样嘲笑自己,不管被迫接受自己的悲伤的人挥多么小看自己,此刻的琳只是一个无法将自己的仇恨付诸于行动的弱者而已。
因为这个面前的人,是自己的仇人,也是救下自己的恩人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对夜君就是恨不起来呢?”
“明明博尔哥、修哥大家都死了,但我,但我却......”
琳将头深深地埋在夜的胸膛上,一拳一拳地打着夜,但无论从那种角度来看,这样的惩罚,未免也太微不足道了。
“对不起......”夜抓住了琳的手让她这无意义的动作停了下来,另一只手则是顺着琳金色的发丝抚在了她的头上。
无法去补偿或者是改变什么,夜所能做到的,只有这样微小的安慰罢了。
夜将琳的手紧紧地按在了自己的胸口,静静地看着怀中梨花带雨的少女,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渐渐消融了。
仿佛时间像是停止了一般,两人都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感受着彼此的温暖。
......
“咳咳......”
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门口的符华装模作样地咳嗽了几声,打破了这老式苦情剧一样的气氛。
“对不起!”琳猛地与夜拉开了距离,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符华的身边打开了门。
“请继续与哥哥进行这种亲昵的行为,我不会介意的。”
看似劝说的话语却像一记猛药一样让琳的脸变成了红苹果,赶紧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落荒而逃。
“......”
“看起来舰长的心情似乎是变得好一些了。”好好地过了一把嘴瘾,符华心满意足地收起了心中的愉悦。
“呵呵......”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像是挖苦自己呢,夜无奈地苦笑。
“已经有答案了么?”
“嗯,作为鬼神的理由,还有作为人的理由。”
“看来琳是在你的心中占了很大的分量呢。”
“谁知道呢?”夜笑了笑,“不过仅凭艾连的一面之词,还不至于让她看到真相吧。”
“老实说,符华,你那天是不是把睡着的琳叫起来了,在听到我们一部分对话的基础上加上艾连的述说,她才确定了我的手段。”
当时在提出检查夜的终端机的时候,自己确实偷偷地用它给琳发了条信息,醒来的琳也应该至少听到了一部分对话吧。
但符华没有立即回话,而是拿过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橙汁轻轻地坐在了夜的身边。
“谁知道呢?”
“切。”夜抿了抿嘴,嘴角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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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琳?”
次日,符华来到了琳的房门口,考虑到昨天琳情绪的波动,符华想要来看看她的情况,顺便也来看看与其一个房间的艾连的好转程度。
“咚咚咚......”
但敲了好几分钟的门,里面也没有任何动静。
“怎么了,琳还没睡醒么?”一旁的夜问道。
“再怎么说现在也是中午了,不会睡那么久吧。”
“两位客人有什么问题吗?”一名似乎在打扫旁边房间的服务员看到了两人苦恼的样子,拿着一把扫把走了过来。
“请问,这个房间里的人出去了吗?”
“这个房间里的客人?”服务员歪了歪头,思考了一会之后说道,“是那个留着很长的金发,看起来很柔弱的漂亮女孩子吗?”
“一个女孩子?”
明明住在这间房间里的是两个人啊。
“今天一大早她就已经退房间了,还留下了这份信,说是如果有一男一女来找她的话就递给他们。”
“信?”夜有一丝不详的预感。
夜打开了叠的工工整整的信封,从中取出了一份白色的信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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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君启:
可能在你们接到这份信的时候,我已经变得乱糟糟的了吧。想到夜君和符华姐姐看
我狼狈的样子,我就会很害羞,所以这次果断地选择将自己的样子藏起来了,是不是很有琳风格的聪明呀。( • ̀ω•́ )✧。
从见到两位以来,我就知道两位不是普通的人,明明拥有着很强大的力量,却会答应于我们这样的小队伍搭上关系。即使是利用了我们,但还是很感谢你们与我们这几天的相处,虽然只是短短的一段时间,我还是感受到了长久未感到过的幸福,战斗时的英姿也好,平时相处的温柔也好,这些都是我生命中最宝贵的记忆。
可能夜君的话,一定会说这些都是装出来的,只是为了更好的利用我们,但我想说的是,人心是不可能伪装的,真正的东西,在两人相处的时间内早已经一点一点地穿过来了。
今天回来之后,我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博尔哥是将我从地狱中拉出来的人,夜君是将死神挡在我面前的人。两人都是琳最重要最重要的人,我已经失去了一个了,也不想再看到夜君也离开我了。
是的,琳真是又怯懦又自私的女孩啊。
但就是这样的我,也想要去改变什么,想要尽自己的力量去做些什么。
博尔哥说过,这个世界并不是想象中那般美好,因为在耀眼的阳光之下,伴随而来的是更加深邃的黑暗。
以前我不明白这种消极的言论究竟代表着什么,但我现在明白了,博尔哥想要表达的,是无法说出的世界的背面吧。
所以我决定了,自己作为博尔哥的家人,需要去做的就是
一不小心又说多了,好像在夜君的面前我就会不假思索地胡言乱语呢,这一切都是夜君的错哦。ヽ(#`Д´)ノ
有空的话再一起去吃饭吧,和符华姐姐一起。
PS:夜君的胸膛果然和想象中一样温暖又舒服呢。
如月琳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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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符华发觉到夜已经楞了好几秒了,试探性地摇了摇夜的肩膀。
“让开,符华。”
“?”
夜一脚踢开了琳房间的房门,还没反应过来的符华和服务员被这粗暴的举动吓了一跳。
但与下一秒映入眼帘的另一番场景想比,这只能算是毛毛雨一般的水平了。
房间里昏暗的光线下,有一名高挑的少女静静地躺在床上,桌子上则端端正正地放着一条被染成红色的毛巾。
“这是?”符华走上前去,发现在少女的脖子上有一道痕明显的豁口,看起来应该是被尖锐物体划开的口子,“艾连?”
“看起来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夜摸了摸艾连的身体,如同冰块一样的温度传到了传到了自己的指尖。
“从尸体的状况来看,大概是昨天晚上死的,而从这精湛的使剑手法来看,应该不是琳干的。”符华推了推眼镜。
“我......我马上去叫人。”服务员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果然还是承受不了么?”夜看着掉在地上的艾连的佩剑,上面的血液早已经干涸,似乎在默默地倾述着主人那难以忍受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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