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双龙战于野

夜幕完全盖过了天边最后一线光辉，此时的关外正处于入夜前最黑暗的时刻——月亮还没到位，夕阳却先罢工，光源尚缺的这段时间，无疑是最黑暗的！

那二人面对面站着，许久都不见有谁先动，但彼此的目光却从未离开彼此分毫！

任何细微的小动作都可能触发战火！但他们有如两尊对立的石像，一点机会都不肯让给对方！

欧阳黎明眼睁睁地看着，直到周遭的人影逐渐从视角内隐去，黑暗如同迷雾般蔓延，连自己身前少侠大人的身影也愈渐模糊……

天边的云幕里藏着一轮淡淡的蓝光，月亮就快出来了。

都说黎明前的夜最暗，此刻也同理，日月交替的那段时间，才是阴气最重的时候！比起深夜子时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周遭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一如暴雨来前，毫无波澜！

欧阳黎明只感觉一阵微风刮过脸庞，随即，在那极深的黑暗之中，骤地炸裂出一连串的火花！颇像那放鞭炮一般！只是由清脆连击的剑戟声取代了震耳欲聋的炮响……

单凭肉眼根本发现不了黑暗中的任何动作！只能从每次交锋时一闪而过的微弱火光中才能一窥双方交战的状态，可那连续的剑戟交锋，不绝于耳的铁吟声又是如此地引人遐想！

月光很快便显露真容了，淡蓝色的浅光随着云幕缓慢推开，正好照亮了郑宇梵席地飞跃而起的一幕！只见他高举朝天刀式，人似飞鹰亮翅腾空！在月光的照耀下，自空而落下一轮明亮的刀光！

可是在还未显露的阴影当中，却突地杀出两道剑影！

张铭随后也遁出黑暗，走进月光的照耀范围，双手各反持着一双两仪刀，准确无误地架住了对方的落斩！

他们的动作并没有停顿在这半空，郑宇梵落地后即刻发起新一轮突击！

紧接着方才的落斩刀式，他扭转刀锋朝上！翘起修长的刀身，顺势划过一轮满月，借着前进步，又不间断地转刀锋为斜上——瞄准颈部杀出一记平砍！

张铭全数躲过了每一刀！甚至没用上兵器格挡，只靠细微的侧身和俯首，便在那近乎无解的刀速下蜿蜒避过——反击随后而至！

他的兵器是一对约两尺长的八卦刀，一黑一白，皆带有勾状的护手和弧形的剑柄，这种设计令其得以自如地应对各种兵器，即使面对长枪大刀等重型长兵，也能敌个平分秋色！

但多用并不代表多能！短兵终究还是有短兵的优势和劣势：

——优势莫过于贴身短打、寸短寸险！而劣势就在于……除优势以外几乎全是劣势！

刀使双手，成双成对，若战与郑宇梵的长身倭刀，胜算其实五五对开！兵分长短，但不分强弱，全看使用者的功夫是否到家！张铭摸近其身发挥短兵之险，则他胜！如果反被其压制在四尺距离之外，则难胜！

“你的刀很快嘛？练多久了？”像是同认识的老友唠嗑一般，张铭看上去没有丝毫紧迫的感觉，即使强敌当前，仍喜欢花多余的精力开口，哪怕会泄露气息也在所不惜！

自信是好事，但他的自信则经常是控制不住，便轻易超过了自负一线！

以前可没少在这上面吃瘪，但这些经验似乎还不够他反省改过……说白了就是不长记性，吃一堑而不长智！

郑宇梵可没有这种习惯，他一旦认真对战起来，若无必要，半个字都不会过多吐露！何况是闲聊这种事儿？

二人交战于野！现仍是郑宇梵施展精巧无比的倭刀术作主要进攻，张铭短兵势颓，一度被压于下风！双刀对上什么都是劣势，但是偏偏固守维坚！

他以双刃构架起的绝对防卫，就连日前那身长九尺的怪尸都未能攻破，那可是臂长如戟、爪似尖刀的异人怪物啊！难道这郑宇梵还能比那怪尸强不成？

哼！说到底还是个小贼，出入皇城这种小事绩，就一身好轻功的事儿，真亏那帮高官锦衣卫能把他夸上天了！

张铭没见过倭刀术，所以特地让步观察了一番，先熟悉熟悉这贼人的路数和刀式，只需片刻！他就能像先前战黄陵那般，以完全的克制之式反击！

经过前方的试探，他已经看透倭刀术的弱势了！双手使刀虽能逞力道和刀速上的骁勇，但也意味着他的进攻模式单一，难有多招之变！

再者，倭刀术几乎每一式都只为了击杀而生，因此没有太多的迎击刀式！因此他只能杀以主动，一旦受制于被动，即败！

张铭在寻找下一个绝佳的时机，一个反击的时机！

郑宇梵的进攻节奏平稳，指节捻着剑柄待势，脚踏半弓，身挺背直！架势正经得不像是生死交战，而是单纯的切磋？

可他突往前进一个箭步！腰背下压弓起，埋头举刀！身形顿时迅如疾影！同方才的架势简直判若两人！

举刀直立？张铭警戒地后撤了一小步，直立刀身的架势可以从左右两边袭来，能在须臾之间迷惑对手的判断！

但不好意思，他可是有两把刀的人！不管他突然斜斩还是自左右平砍，张铭都有把握接得下！且下一刻，他防守最弱的瞬间，就是张铭期待已久的时机了！

尽管来吧！全力攻过来吧！张铭于内心如此呐喊道。

仿佛为了呼应他的期待一般，郑宇梵全力挥刀斩来！他是右撇子，因此刀式也是从最习惯的右侧斜斜砍下！据说刀速够快的话，这样一刀足以将人斜着斩成两段！

张铭却丝毫不惧，他刹住后撤的步子，还未站定的瞬间便踮起脚尖一个箭步弹射出去！一手反持短刀沿着倭刀斩切的刀路擦过去，就势利用勾状的护手下压剑身！右手漆黑如铁的黑刃则一刀刺向他左侧胸膛！

“你输了，死吧！”他张狂地将刀往前送出！定局前还嚣张地先放句狠话，然后静待血花炸开的瞬间……没有刺中？不对，不是没刺中，他确确实实将刀尖送进贼人的胸膛内部！可为何刀口上传回的手感却如棉花般绵软似无物？

不对，这手感是……是残像！！

眼前的郑宇梵在被刺中的一瞬间，就像一层沙幕被吹散了一般，消散在了微凉的风中。

不是、那……那本尊呢？！

忽然——张铭感觉背后传来了撕裂的剧痛！

贼人从天而降，落斩下一扇洁白刀光！于张铭背后划裂一道贯穿右肩至左侧腰腹的口子，顿时衣破血流！血肉撕裂入骨的痛觉差点夺去了他的意识！随后是大量的失血所顺沿而来的眩晕……

“技不如人，还有脸狺狺狂吠？哼……”

从剑上传回的手感中确认到这一刀确确实实地砍在其背上后，刀客脚尖轻盈落地，随即平静地重复了一遍先前曾对他说过的台词，以此回击对手的自负和狂妄！

——

这章是我至今为止感觉写得很棒的打戏之一！应该算是我所有打戏中节奏最好的一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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