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不值钱

“半年前，老爷的精神头还不错，能够拄着拐杖，去看看山，看看水，虽然走不远，但也算是精神矍铄。只是就在那一天，很突然的，老爷喝完早茶，才走出门，踏出一步。就应声倒地。接着口吐白沫，眼睛充血，请了府中一直备着的大夫，结果是说老爷……中了风，最终无力回天，撒手人寰。到最后，一句遗言都来不及说。”

马峮眉眼低垂说完这句话。

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是沉闷。

夏诺则是在想，怎么听起来有种脑溢血的感觉？

难道是到了年纪，命里难逃这一劫？

宁琅陷入思索。

“突然如此？倒是的确像中风……但是，大哥为什么突然要将府中下人尽数遣散回家，再招新的呢？”

马峮苦笑着摇摇头。

“这我哪知道，不过大少爷只说有些人没有照顾好老爷，才导致这样的事情发生，他的态度坚决，我们又有什么办法？而且遣散费用实在不薄，大部分人也都是心甘情愿的离开，不过能拿到那笔丰厚的遣散费的条件，就是不得向任何人道出老爷死当时的情况，只能对外说是安然辞世。”

宁琅眉头微微蹙起。

“有些不对……这样完全是多此一举，为了照顾宁家茶庄的面子也不至于如此，那么马伯，有没有注意到，在老爷辞世前的那一段时间或者大哥遣散你们的那段时间，发生过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么？”

马峮想了想。

“要说值得注意的事情，的确有那么几件。一是，老爷逐渐不管茶庄中事，全部交给大少爷的那段时间，有一对诡异的男女来找过大少爷。大少爷亲自接待，并且不准任何人接近他们聊天议事的房间。”

“诡异？那对男女什么样子，马伯看到过么？”

马峮想了想。

“具体容貌，形容不出来，两人装扮像寻常江湖中人，但是那名女子气质很妖艳，而男子……则是很高，至少是我见过的人里，最高的一位，而且挺魁梧的。”

听到这句话。

宁琅转过视线，面对夏诺。

夏诺平静的眼神，对视着宁琅复杂的目光。

明白了对方的所想。

仅仅以目光短暂交流的两人，很快错开。

宁琅接着问道。

“那么……他们来的频繁么？”

马峮点点头，接着很快想到了什么。

“他们就在去年和今年这段时间，来来回回来了大概三四次，间隔也是三四个月。但是从第二次来了之后……大少爷就开始从外头召集人手，也不知道是谁招呼来的，只由大少爷指挥，就在茶庄的后山，似乎展开了什么新工程，每天有些木料石料来来回回的搬运，不知道在做什么，而且……不准我们府中下人去接近分毫。”

宁琅陷入沉思。

良久，三人没有人说话。

直到宁琅长舒一口气，接着看向马峮。

“这样么，我知道了，多谢马伯帮忙了。”

马峮看着这个已经气质完全不一样，一点都不像原来在府中柔柔弱弱，需要照顾，需要关注的富家千金。

现在她的倔强，她的平静几乎溢于言表。

驱散那些熟悉感。

仿佛回到当时自己看着女子，从少女变成待字闺中，最终出嫁远离家乡的管家身份。

马峮轻声道。

“小姐，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要你以身犯险的，即使我们都觉得，其中有太多蹊跷，太多未知。但是这里是宁家茶庄，现在已经是大少爷一个人的茶庄，没有小姐可以信赖的人帮助。我希望小姐你能保重自己，傻事不要做。”

听着马峮明显是关切自己的话。

宁琅却很果决的，几乎没有一点思考和犹豫的摇摇头。

“可能太久没见，马伯。现在的我，只是为了一个真相在活着而已，我是宁家的小女儿，我是宁琅，不是别人，这个家里发生的事情，我有权利，有义务，有必要去了解。不是因为我心中什么正义凛然，只是因为我是女人家，心胸狭隘，小气的紧而已。”

马峮站在院落门口。

看着女子转身离去。

这次没有出声挽留对方。

而是看着紧随其后，站起身来的，一直不发一言的佩刀少年。

轻声道。

“那么，公子，你又有什么目的呢？这桩买卖，可不是什么举手之劳，顺水推舟。到头来，你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听到马峮的话。

夏诺身形停顿下来。

目光从那个女子的背影上，收了回来，转移到马峮脸上。

看着对方意义莫名的眼神。

很明白对方把自己当成什么人等的少年没有恼怒，没有羞愤。

只是拍了拍自己腰间的佩刀。

“正好我带了把刀，正好遇见了她。仅此而已。我也说过，别指望我为她赔上性命什么的，我只帮小忙，而且信守诺言。马管家，你是个好人当然这么看我，你猜我怎么看自己？”

马峮没明白对方弯弯绕绕的话。

“怎么说？”

夏诺笑了笑。

迈开步伐。

“我只是过客罢了。”

两个人走出很远。

马峮迟迟没有收回视线。

直到日头西下，垂落山崖。

马峮揉了揉自己觉得油腻腻，皱巴巴的脸。

“小姐，即使我不会武功，但是也一定是有什么事能做的。”

——

“他和你说了什么？”

走下山道。

终于忍不住的宁琅，还是轻声问道。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身边的少年显得云淡风轻，气定神闲的很。

夏诺理所当然道。。

“劝我别多管闲事把自己也搭进去呗，还能说什么。”

宁琅冷笑起来。

“所以你打算明哲保身？”

夏诺不置可否。

“当然，我又不欠你的，小命要紧，何况事情看起来越来越复杂。”

宁琅很想说对方一句胆小鬼。

但是又生怕这个自己拿捏不准性情的少年就此拂袖而去。

只能捎带一些愤懑。

“你答应过要帮这个忙的。”

夏诺点点头。

“当然，小忙能帮，吃力不讨好，还要亏本的买卖，傻子才做，宁夫人，你要搞清楚。”

听到这句话。

宁琅终于忍受不住自己的脾气。

站住脚步，转过身来。

一脸寒霜，怒视着显得一脸无所谓的少年。

冷声道。

“那你要什么样的报酬才不算亏本？只要我宁琅给得起，只要我宁琅有，都给你如何？！”

夏诺稍显不定的看着怒视着自己的宁琅。

更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然。

也听出来了对方话语中隐藏的含义。

只要给得起，只要她有。

想到此。

夏诺竟然笑了出来。

看着宁琅，接着摇了摇头。

“我说话不好听，但是恕我直言，宁夫人，你算不得什么大价钱。也不用太灰心，走一步看一步就是，如果一切是你想多了，岂不两全其美？我不在乎你欠我什么，但是我真不欠你，宁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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