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彼岸

“谭，谭老师……”僻静无人的街角，阿布不知道谭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谭卓一脸兴味地看着阿布此时有些惊慌的表情，伸出一只手指指了指上方，“我住这儿。”

谭卓指的是旁边一栋20多层的高层楼，阿布刚才确实没有注意到旁边居然有一栋住宅楼，可时值傍晚，阿布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也是不起眼的角落，阿布想应该没有人注意到才对。

“我在窗户上看见你跑过来，所以就下来看看。”谭卓一手插兜，很是随意地说道。

阿布一脸囧态，这么说来，谭卓可能目睹了整个他举止奇怪的过程。

“老师，那个，我，刚才……”阿布语无伦次地想做个合理解释。

“表演了一下怎么施展特殊能力。”谭卓露出一丝微笑，调侃着阿布。

这么说确实是全看到了。

阿布准备破罐子破摔，“看超级英雄电影看多了，我就想模仿一下。”

“把那个女孩送走了？Spiderman？”谭卓继续语出惊人。

阿布直接愣在了原地。

半晌，阿布惊讶又有些激动地问道：“老师，您能看到？您也能看到，对吗？”

谭卓淡然回答：“当然。”

“老师，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突然能看见灵魂？”阿布像看到救星般，一股脑将多日来的疑问问出。

“走吧，到我家里，慢慢说。”

阿布跟在谭卓身后，走进那栋高层楼。

谭卓的家很是特别，空旷得几乎没有没有人烟气息。房间整体是灰色色调，客厅墙上挂着一个直径四五十厘米的飞镖盘，地上放着一台跑布机。除此之外，靠近阳台的位置放着一张很大的桌子，上面堆放了各式各样的杂物。有摆放整齐的几本书，几本随意丢着的电影杂志，一个未组装完的变形金刚和剩余的零件，一盒飞镖，还有半瓶红酒和一个酒杯，甚至还有一些零食袋。桌子的一侧是一张长条躺椅，另一侧则放着一张木质椅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没有沙发，没有电视。

谭卓径直在长条椅上躺下，两手垫在脑后，姿态悠闲而放松，一身黑色西装不仅不违和，反而还衬出几分优雅。

阿布有些无语地站在客厅。

“杵在那儿干嘛，坐。”谭卓吩咐道。

于是阿布在屋里唯一剩下的那张椅子上坐下。面前是一张大大的桌子，对面是一个不顾礼节神色自若半躺着的人。阿布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个年轻拘谨的应聘者，面对着的则是一个我行我素的老板。

“老师。”阿布打破沉默。

“什么时候开始的？”谭卓问。

“从2个多月前开始，我就经常会做奇怪的梦。开学那天，我在路上看到一只猫的尸体，不知道怎么地，我突然觉得好像能感应到它的灵魂。再然后，我在学校看到了乔思语，发现其他人竟然都看不见，我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出了问题。”

“你现在还做那些梦吗？”

“有。每次都梦见有一条河，周围黑漆漆的，有一个声音一直叫我的名字。前几天还梦到我终于从河里游到了对岸，终于看见那个一直喊我名字的人……”

“那个人是……”

“好像是我自己。”

谭卓继续仰躺着，没有说话。

“老师，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阿布，我们所在的世界，姑且称为此世。在此世之外，还有彼岸的存在。死亡并不是终点，这是毋庸置疑的。死去的人会去往彼岸，但没有人知道彼岸的所在，只有很少的人，可以见到流连在此世的灵魂。而这样的人，一定和彼岸有所牵扯。”

“所以，您也是这样？”

谭卓起身，与阿布相对而坐，自顾自倒了杯酒，抿了一口。

“对。我见过的很多灵魂，他们声称在许多地方看到大海，我想彼岸和这些灵魂所称的大海一定有所关联。这几年我一直研究历史和传说，希望能从中找出一些线索。我国传说中有人死后灵魂渡过忘川的说法，过忘川后忘却前尘种种，曾经的一切留在彼岸，开成有花无叶的彼岸花，你梦中所见的河很可能就是忘川。至于大海，《山海经》有‘蓬莱山在海中，大人之世在海中’的记载，也就是说海中有不死之乡。秦始皇为求长生不死，曾派人苦寻蓬莱以求仙药。李白诗云‘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传说中的仙人也好，仙山也罢，总是和大海有关。灵魂所看到的大海，也许就是通往彼岸的路。”

“思语也提到过大海，她说她看到医院周围被海水包围，阻止灵魂再返回医院。”

“我想她离开此世，去往彼岸应该也是通过大海。”

谭卓的解释解开了阿布的许多疑惑。阿布感到一阵轻松，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人跟他一样，有着不同于其他人的特质和经历，至少阿布不用再一个人遮遮掩掩地隐藏他的怪异，被奇怪的梦境所困而没有任何答案。

“老师，我做的那些梦一定和彼岸有关，也许通过梦境，我们能找到这一切的原因。”

“没错，你的梦是需要研究，不过现实也要多留意，也许多接触一些灵魂，能发现更多的玄机。理论实践相结合，对吧？”

“对！”阿布赞同地点头。

谭卓笑了笑，“慢慢来，你的特殊能力突然觉醒，一定有原因，真相会慢慢找上门来，我们能做的，就是不拒绝这一切，顺其自然发现这背后的秘密。”

“好，我明白了。以后再做梦的话，我一定告诉您。”

“好。”

“老师，不早了，那我回去了。您早点休息吧。”

谭卓送阿布到门口，目送阿布乘上电梯，关上了门。

阳台的落地窗前，谭卓一直看着阿布走出楼门，向前渐渐走远。

这晚，阿布再次陷入梦境中。

阿布渡过那条河，那人转身，和阿布一模一样，然后那人周围突然燃起一团大火，大火快要燃尽的时候，一只五彩羽毛的鸟从火中翩然飞出，拖着长尾，啼声清亮。

那是，传说中的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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