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三人

此时的三人只能看着那人慢慢走下阶梯，那柄长剑上燃起了赤红的火焰。

若在平时，林妍根本不用怕他，但她现在身受重伤真气枯竭，根本没有一战之力，她该如何让带着伤的袁妤晗逃出去？

脚步声，在石门的门外，又传来了第三人的脚步声。

来者的脚步并不急促，右手还轻轻敲了敲禁地的石门，好像只是一位来客。

视线移向台阶，那是一个黑发的年轻女孩，腰间挂着一柄黑色的长剑，像是一个浪迹天涯的剑客。

在场的所有人都认识她，她曾在熙州的大比上夺得魁首，在北方冰原一剑劈碎高俊彦的长刀，也在紫烟阁的大殿重伤萧子衿。

但无论如何，她都不是一个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物。

“你是来嘲弄我们的吗？”袁妤晗捂着伤口，试图从地上站起来，她不想让张琼雪居高临下看着她。

“不，我只是受一个朋友的委托……过来帮忙。”

那位萧家的长老皱了皱眉头，张琼雪会过来，难道不是她父亲的指示吗，为什么是受朋友的委托？

说完，女孩环顾四周，像是在客人在欣赏主人家的装饰。

过了一会，张琼雪笑了笑，说道：“我算是明白了，他为什么要让我过来。”

“张琼雪，你究竟过来干什么？”台阶下的萧家长老听出了话中的问题，喝问道。

“不知道……只是……不想再看见有人死在我面前了。”张琼雪慢慢走下台阶，走到袁妤晗面前，看着那位萧家长老的尸体说道：“也许我们已经忘了我们是怎么结仇的，也许只是最开始，有人想要满足自己不堪的欲望罢了。”

除了刚刚进来的那位在台阶上站着的萧家长老，这里的男性只剩下这个死人，还有旁边的高俊彦了。

高俊彦没必要把自己未婚妻的衣服切成那个样子，张琼雪能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她是个很聪明的女孩。

“但这没必要连累到整个宗门，那是一个人的责任。”张琼雪半跪在地，轻轻阖上那位长老的眼睛，那位长老并不是个好人，但她还是给予给死者足够的尊重，说道：“也许他罪不该死，却也没资格让两个宗门结仇。”

这个女孩说话说得很明白，意思也说得很清晰，但这不应该是一个紫烟阁弟子说的话。

或者说，这应该是个局外人该说的话，却被她一个局中人说了出来。

“但已经这样了！”台阶上的萧家长老吼了出来，“难道就让他这样死了吗！”

“不然呢？”张琼雪回身问道：“因为他，然后死更多的人吗？”

“小姑娘，你的诡辩很有趣。”那位长老举剑说道，“我不会在乎你的身份，在我的眼里，你会和他们一样死在这里。”

林妍也没想帮张琼雪的意思，这个紫烟阁的千金说话虽然在理，但不可能这样取得他们的信任。

更何况，林妍作为寒宫的长老，很难去接受张琼雪的观点，也没有真气去保住张琼雪。

“无所谓。”张琼雪甚至没有拔出腰间的长剑：“您可以试一试。”

女孩依旧站在那里，明明只是一个通灵境的女孩，带给萧家长老的压力却比林妍还大。

这让他想起了第一次看见这个女孩时，他们萧家同样小看了这个女孩，让她在紫烟阁的大殿上一剑惊人。

这个女孩的眼神与当时是一样的，唯一有些不同的，可能就是这个女孩更加的淡然。

萧家长老不相信，一个通灵境的女孩，连他一招都不可能拦下，修为之间的差距，任何外力都是无济于事，她究竟有什么勇气在这里悠然自得？

在通灵境的眼中，渡幽境的速度不过是一道幻影，更何况那位长老根本不想手下留情，长剑过去，直指张琼雪的咽喉。

林妍的手轻轻动了动，但她犹豫了一瞬，这一瞬的时间足够一位渡幽境刺穿女孩的咽喉。

张琼雪没有举剑，她也没时间举剑，她只是靠着身体的本能，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剑尖打在了女孩的右手上，那只看起来柔软的右手，没有给萧家长老带来刺穿血肉的触感。

那是一种刺中金属的感觉，像是打在了一块坚硬无比的铁板上，剑身甚至在挤压下微微弯曲。

剑尖摩擦在女孩的掌心，直到滑到女孩的手腕处，剑上的剑气才在女孩的手臂上划开伤口。

一滴鲜血，从女孩的手腕处落下。

有些清脆的声音从地下传来，细微而又清晰。

那声音太过细微，像是机关轻轻拨动的声音，又像是百年来已经生锈的齿轮啪嗒啪嗒地转着。

而此时，张琼雪手腕上的血都还没落在地上。

整个禁地，忽然亮了，像是黎明之中太阳升起，照亮了整个禁地。

不需要什么法器，不需要阵法，也不需要什么仪式，只需要被选中者的鲜血，这里的机关跨越了数百年的时空，等来了它所等待的人。

墙壁上的纹光像是有生命一样地开始移动，渐渐的，在禁地的石壁上排列出规律的顺序。

而现在，在这里修炼了数月之久的袁妤晗，终于明白了禁地究竟为何物。

是石阵，那道在冰原上，连通到冰皇的那个石阵。

所有的光芒再度汇聚在空中，蓝色的光芒亮得开始无法分辨，就像是空中的一轮太阳。

林妍也想起来了，在北方的冰原，在下午太阳落山的时候，却又在东方重新升起，有人称那是千年不遇的奇观。

石壁上开始反射，光芒在地上慢慢汇聚，笼罩住了张琼雪的位置，让她在瞬间成为整个禁地的焦点。

但这里变化最大的，不是张琼雪，而是袁妤晗和林妍。

二人身上的伤口开始迅速愈合，女孩裸露的伤口用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结痂，然后恢复如初。

就连体内的真气也开始慢慢恢复，力量像是流水一样在身上回转，渡幽境枯竭的力量在这一瞬恢复了大半。

在一开始，张琼雪看到周围的石壁时，就明白了了这里究竟为何。

石壁上的光芒隐约与冰原上救她的石阵相似，而曾经看到完整天地法则阵法的徐木，也一定认出了这道阵法。

从一开始，徐木就知道禁地的钥匙在谁手上，所以他在等张琼雪，他相信张琼雪一定会来，无论用何种方法，何种手段。

张琼雪轻轻叹气，对着虚空喃喃问道：“这也在你的算计之中吗？”

究竟在谁的算计中呢？是徐木？还是寒宫的第一任宫主？又或是……冰皇？

她不知道。但在这一刻，一种莫名的念头出现在她的心头：也许命运，真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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