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三小姐的剑

“咚……”

吃完的食盒丢在一旁，少女衣衫褴褛，身上散发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糟糕味道。手上拿着一柄自制的小木槌，不着鞋履的她单脚将魔剑踩在矮凳上。如同老木工一般的作态，不断的敲击着那把墨黑色的晶剑。仿佛像是要在上面钉上钉子一般。

木槌从哪来的？这要问问一侧被整齐的切割而下的床帐了。

与其说是剑，到不如说是纳贡时用来给天子进贡的装饰品。

因为这剑，可真是漂亮极了……

她收藏过不少剑，只是唯独这把，实在是特殊。

木槌敲击它，竟然没有发出一点点声音，哪怕是细微的震动声，都没有。

只有锤柄因为制作不精而发出的吱吱声。

周围寂静的很，别院很偏僻，进出的人也没有，周遭连麻雀都少有出入。

起初十方明以为是这具身体的耳朵坏了，她挠了挠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呆滞的想了想。

“糟了，我是个聋子！”

紧张的她赶忙举起木槌，狠狠敲了一下床帐。

“咚!!”清脆的响声把少女下了一跳。就如同仓鼠一般，轻轻的蹦起了一下。这犹如案堂上惊堂木的拍击声，一下就炸了开来。

“我也不聋啊？！”又挠了挠头少女无奈的自言自语道。

“完了！我是一会听得清，一会又听不清的聋子！”

“咚咚咚咚！！！”就像是病人在得病时候的心态一样，十方明不信邪的用锤子不断的敲击着床帐。

都听得清楚，而且清楚的很！清楚的就像是夜半三更时刻打更人敲击木梆子的声音一样，纵使是闷在被子中也一样听得清楚。

“咚咚咚咚！”还是听得清楚。

真是怪事情了，她垂下脑袋看了看被自己踩着的这把剑。

“吱吱吱——”

又是锤柄发出的声音。

“神了……”

十方明提起魔剑，目光与剑身平视。

“——”没有任何声音。

剑身连一点振动都没有。就仿佛锤子打在上面软泥上一样，除了手感不大对之外，就没什么不同了。

十方明也并非没有遇到过魔剑，魔剑这种东西，怎么说也摆脱不了是剑的事实。她知道，剑，不一定是用来杀人的，而魔剑，一定是杀过人的，这是一种公理一般存在的事实，而她原本便是个好剑如痴的人，这种道理就连普通人都知道。

这破东西都被拿来降灵了。自然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

寻常情况下，魔剑这种东西，定是煞气冲天。哪怕是普通人，也能一看就知道魔剑是灾厄之物。只是这把魔剑，却很特殊……

一点都感受不到灾厄的感觉……反而……很温和。

十方明说不出来，就是，好像这剑温和的就像是暖玉一样，她总想要抱着它，生怕突然之间跌落在地，摔碎了似的。不，用温玉来形容这把剑，更多是因为它是晶体的缘故，这把剑对于十方明，更像是一种，依偎？仿佛是母亲的怀抱一般，剑在周围，就会很安心。它反倒不像是魔剑，更像是什么静心凝神的法器……

说到母亲的怀抱，她看了一眼被自己用左脚小脚丫踩在小矮凳上的魔剑。好像有点对它太粗暴了吧？

鬼使神差的将它提了起来，用自己尚不干净的衣服，如同珍宝一般的轻轻的擦拭了起来。然后在轻轻搂抱，塞进自己褴褛的衣服里。

“呜———安逸”本能的眯起眼睛，长叹一声，就仿佛泡入温泉之中一样。

“？？？？”这几乎是本能反应。

“？？？！！”

他被魔剑控制了？？

纵使被人说是魔头，但是她噬云君也还算是人，即使在几欲突破谪仙的瓶颈，但也还是人。魔剑这种东西天生自带煞气，哪怕是爱剑如痴的她也都打算少去接触，影响心智只是小事，若是将剑主反噬，那才是最糟糕的情况。

现在的她，显然已经算是在被影响神志了。

她爱剑如痴，每把剑都一一的整理收纳进渭水剑匣之中，生怕这与她亲密接触空气会腐蚀掉剑一样。相较于传说中魔头的那种。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行当，更多的时候，她都在擦自己的剑……对，就是在擦自己的剑……偶有闲情甚至还会喝喝小酒，吟吟小诗。

这魔头之名实在是冤枉了他。

她爱剑。但是，前提是剑不是魔剑的范畴内。

魔剑，直接封存起来。

丢进剑冢剑炉之中就好了。

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剑妖邪，得弃！

像是这剑被烧红了一样，她一把丢了出去，扔进垃圾堆里。

没有任何声音，就如同是羽毛落地一样。

是在是太过妖异了。

“邪剑！实在是邪剑！”十方明握紧拳头，却是开始微微颤抖。

十方明很确定自己已经被剑给影响了心智，但是这种影响心智却又与往常的魔气侵蚀不一样，被影响了心智别说是思考了，恐怕连自己死时都感觉不到。这剑，是在潜移默化的影响她的行为。这更像是温水煮青蛙一样，让她不知不觉的去做某种她原本不会做的事情。

剑已脱手在地，她看着远处的那把魔剑，忽的感觉自己的心畔一阵动荡，无声落地的魔剑，就如同坠入到镜湖湖心的涟漪一般。恐怖的依赖感！她的内心开始波动。

正如同瘾君子对致瘾物的依赖一样，她居然……对一把剑产生了依赖……

微微的屈下身子，盘坐在地上。开始吟诵清心咒。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尘垢不沾，俗相不染。虚空宁宓，混然无物”

以她噬云君的精神力，想要让她屈服于魔剑？

白日做梦！她要让这不知死活的邪物知道，谁才是强者！她噬云君还要卷土重来！让那些害死她的人知道！她噬云魔君回来了！这！只是她的第一步！！！那些负她的人，她要让他们死无全尸！只要她噬云魔君还在，他们就别想有一日安宁！

□

“全完了……”呢喃的细语，少女将头埋入自己的双膝之中。可怜巴巴的坐在床头，手上抱着那把邪物。

这东山还没起，就已经被削掉了半个山头。

越是压抑，就越会积累，当积累到一定阈值，自己的意志再也承受不住的时候，那积累在一起的欲望便会如同爆炸一般，瞬间释放出难以想象的能量。

她似乎终于发现了，当剑在身旁的时候，她就会像是得到主人抚摸的小狗一样兴高采烈，倘若她有一条尾巴，那此刻定是在摇着的。

而当剑离开自己一段距离的时候，哪怕是一仞也好。也会让她浑身上下充满了不安。

而她刚才她用全部的精神力吟唱清心咒，也仅仅是维持了半柱香的时间而已。反而之后的那种难受的感觉，让她救救不能忘怀。至少现在她再也不敢尝试去与这种依偎感交锋了。正如同吸毒者的戒断反应一样，若是没有成功，便是更加痴迷。她更加离不开这剑了。

原以为降生会是好事，但却没有想到会是如此贫弱的身体。竟然连魔剑都抵抗不了。若是那些死板的“正派”家伙看到此刻的自己，定然是会笑话自己了。

反复的看着这双陌生的手。细细的整理了头绪。

“哎，既然你用降生的方法将我重新召唤了出来……那我至少也会了却了你的心愿。”少女微皱眉头，思来想去，也只得挤出这一句话了。

“只是，你好像真的降错了人，我真的不是什么恶灵啊！”

原本她还打算暂时用这副躯体去修炼摄魂法。然后再随便夺舍一个修士的身体，再伺机报复那几个仙派，只怕现在连出这繁庄都困难了……

也不知这繁心如何得到这法术的，竟然用自己祭剑，硬生生将作为恶灵的他给降生了出来。

“哎”少女轻轻摇头叹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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