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FIFTY-EIGHT 落魄的贵族车夫

随着汽笛长鸣，列车的传动装置与锅炉脱离，失去动力的庞大车体缓缓减速，渐渐靠近站台。

嘶——

管道内残余的高压蒸汽释放出来，发出轰鸣声。

“总算到了。”伊万背着旅行包跨上站台，这里还位于人界的边缘，并未深入多远。他的目的地则在雪山的另一侧。

“果然还是要经过那里啊。”翻阅着从附近买来的地图，伊万皱起眉头。最快的路线就是穿过雪山脚下的森林，其他路线都得绕些路，时间上不允许这么做。

但那片森林处在一个非常微妙的位置，人界五大家族其中两家领地的交界处。以伊万的经验这种地方多半是有强盗聚集，而现在恰好是收获之月，强盗活动的高峰期。

和坐在周围的马车夫聊了几句，伊万证实了他的猜想，那条路线的确有强盗出没，而且不止是普通的强盗，连从未到过附近的伊万都听说过他们。

烈焰蔷薇，浴火而生的带刺之花。

这群活跃在边境上的法外狂徒，不满足于仅仅劫掠过往的旅人和商队，还以折磨和杀戮俘虏为乐，甚至更偏向于后者。

他们曾袭击过一支商队，事后附近城镇的守卫赶到时，惊讶地发现货物竟然基本都完好无损。而那群不幸的商人，连同被雇佣的护卫一起，散落在地上。

没错，散落，已经找不出完整的躯体。人们只得把他们埋葬在一起。而此次事件后，烈焰蔷薇的名声就流传开来，和魔化狼群，毁灭雷暴齐名，并称商队的三大厄运。

虽然他们的实力不是人界强盗团中最强的，但其嗜血和疯狂程度绝对是第一。

连装备精良的大商队都不愿意招惹他们，更别说这些这些讨生活的穷苦车夫，听到伊万指名要走那条路线时，无一例外拒绝了。

虽然伊万开出的报酬是正常的五倍以上，但如果不能活着回来，那这些钱还有什么用呢？

“再找不到愿意去的车夫，那就只能设法弄到一匹马。”但伊万也很清楚，马匹贩卖是把控在商队手里的，优质良马基本都供给军队和贵族，平民很难买到。

就算降低要求，恰好遇到有人愿意出手马匹的可能也不大。

难道要去偷吗，刚闪过这个念头，伊万忍不住默默叹息，自己竟然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伙计，你要是真想去，就去找那个家伙。”车夫用马鞭向旁边指了指。

马车夫们在等待活计时，通常都会聚成一群，聊天打牌，而那个马车夫却独自一人坐在人群外，翻看着一本书。

“他叫加……加里奇，还是加留沙奇卡什么的，总之是个怪名字，也是个怪人。”车夫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听说曾经还是个有地位的人呐，不知怎么欠了一大笔钱，沦落到这种境地，只要钱给得足够，再危险的活他也接。”说着车夫又露出一副嫉妒的面孔，“他倒还有点运气，好几次都死里逃生，赚了一大笔赏钱，不过比起他欠的钱，也不算什么了。”

“哦，你们难道就不想从他手上分一点吗？”伊万笑着问，他知道干马车夫这行，四处奔走，难免要和各个地方势力打交道，赚到的钱多少要拿出些打点关系。而生意实际上也就那么多，同行之间免不了互相争斗。

“哼，他还有个女儿，看他们父女也挺可怜，头也没为难他们。”车夫把快要烧完的劣质烟卷吐掉，悠然地喷了一大口烟雾。

“多谢。”伊万点点头。

车夫嘿嘿一笑，伸出手来，伊万自然懂得他的意思，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屈指一弹，丢到车夫的掌心。

“今天运气不错。”车夫对着光看了看，收起来。

伊万转过身，脸上还是流出一丝鄙夷的神情，这种人不会放过赚一个子的机会，却能在牌桌上把当天的收入输个精光。

“算了，我关心这种事干什么。”伊万朝那个静静坐着看书的车夫走去，及时赶到雪山对面才是要紧的事。

走近后粗略打量一番，伊万看出，此人和那些粗俗的马车夫的确不同，衣服虽然洗得发白，也有缝补的痕迹，但却干净整洁；闻不到马车夫身上常有的烟味和汗臭，反倒有一股淡淡的清爽；而他正在翻阅的书，伊万回忆着，如果没看错，是被称为史诗之首的《英雄传》。

“你好。”伊万坐在他身边。

“你好，远方的旅人。”车夫抬起头。

“怎么称呼你？”

“加夫里伊尔，叫我加夫尔就可以。”

“我打算去雪山另一边，由于时间紧迫，只能走穿越森林的路，你敢接这个活吗。”

“只要报酬足够，没有不敢的。”淡灰色的瞳孔中，看不出任何波动。

“你打算要多少？”

“正常应该是二十个金币，不过”加夫里伊尔看了看背后的马车，“刚刚已经有人预定了我的马车。”

“什么？”这出乎了伊万的预料，没想到还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但你们要走的是同一条路线，所以还是可以商量一下，看看那位是否介意多一位同行者。”加夫尔合上书，跨进车厢。

片刻之后，他探出身子，向伊万点点头，“那位先生同意了，至于报酬的事，就在到达之后再商量。”

“十分感谢。”伊万松了一口气，把背包放进行李架，随后跃进马车里。

这是一架双轮轻便马车，比起四轮马车更适合在崎岖的山路上行驶，代价就是没那么舒适。

刚进到马车里，伊万愣了一下，他并没有看到另一位乘客。

随后，他看到后排座位上盖着一张大毯子。

“看来也是个怪人。”伊万犹豫片刻，还是没有打扰他，而是坐在了前排。

加夫尔高高扬起马鞭，在马儿的嘶鸣声中，马车缓缓驶动。

……

“看得出来，你曾经给贵族驾车。”驶过一段路后，伊万说到。加夫尔驾车动作，如贵族般优雅从容，虽然他驾驶的只是一架老旧的二轮马车，但这种气质是掩盖不住的。

“已经是以前的事了。”加夫尔似乎不愿意谈及这个。

伊万点点头，两人又恢复沉默。

另一位神秘的乘客依旧躺在后排，从未出声。

伊万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张毯子一动也不动，仿佛下面盖住的不是活人，而是一件货物。

马车里本来就空间狭小，再把自己裹起来，他难道不难受吗，伊万心想。

“稍微有些在意了啊。”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见过这位乘客，他难道有什么原因不能将真面目示人吗。

“小心。”加夫尔突然说到。

马车一阵颠簸，伊万抓住靠背，又忍不住向后瞥了一眼。

毯子在颠簸中飞起一角，一缕头发从中露出来。

“这是！”那特有的银白色，让伊万心中顿时一惊，随后他抓住毯子，一把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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