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本就荒谬绝伦。而人类,是最荒谬又矛盾的物种——砍树做纸,反在纸上呼吁爱护森林;玉盘珍馐中尽是血腥,却宣扬众生平等。谆谆教导不可恃强凌弱,却又信奉“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的真理。口口声声爱护动物,却任凭喜怒哀乐买卖丢弃。
小猫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出生的,只是在迷离中听到人类的几声“吆喝与争吵”,然后感觉重重落地,黑暗中摔得生疼,却连呻吟也做不到。待到睁眼时,看见妈妈微眯着双眸,散发母性的光辉,侧卧一旁,温柔地舔舐着自己和一胞兄弟姐妹。热气腾腾的软舌,传递着温暖、甜蜜和爱意。
自己很少看见母亲,她总是早出晚归。清晨,明月还没有落下,母亲就披着星辉离窝;黄昏,看到一丝长长的影子在红霞中缓缓流动,他就知道,妈妈回来了。然后兄弟姐妹们都争先恐后地钻进怀里,贪婪地shun xi 着甘甜的乳汁,短暂嬉戏打闹后,皆沉沉睡去,谁也没有注意到:她原本雪白无垢的皮毛,渐渐变得枯黄无力;她宝石般晶莹剔透的双瞳,悄然中布满血丝;她颀长儒雅的身姿,不知何时变得瘦骨嶙峋。她总是在看完自己孩子后,又望向萋萋芳草,眼中流露出一丝忧虑和哀伤——气候转秋,食物愈发稀少,天气渐冷,自己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不知为何,小猫和同胞们再也吃不饱了,尽管将妈妈的身子shun xi得红肿,也填不了他们的辘辘饥肠。母亲看着嗷嗷待哺的孩子们,悲戚地摇了摇头,顾不得疲惫的身躯,在月华星光下,拖着长长的的身影,再次出门。那段日子,母亲总是晚上披星戴月,白天栉风沐雨,几乎不归家,终于有一日,在一个雷霆交加的夜晚,当小猫们被闪电和疾风吓得缩为一团时,母亲带着疲惫的身影回来。望着孩子们怯怯弱弱地钻进怀里进食,母亲眼里尽是哀伤和绝望——雪白的皮毛缓缓耷拉,剔透的双眼渐渐无光,高贵的头颅慢慢低垂,温暖的身体变得僵硬,永远地睡了过去。
小猫们醒来,发现母亲好久没有甜美地睡过这样的长觉了,都没有出声打扰美梦。这样的时间持续了一天两天。他们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簇拥着那具冰冷的尸体不停的呼唤,彼此用小舌不厌其烦地舔舐着,试图唤醒妈妈,等来的只是令人窒息的孤独,还有无边无际的饥饿。小猫与自己的兄弟姊妹们低声哀鸣,后来连哀鸣的力气也没有了,看到自己的亲人一个接一个地睡去,变得冰冷,跟妈妈一样再也没有起来,小猫心里充满恐惧,没错,现在,就只剩下自己一人了。黑暗、饥饿,然后是孤独、恐惧轮番腐蚀着身心。小猫的眼皮渐渐合拢,突然,冥冥中,一股求生的欲望驱使着自己逃离这个家,他挪动起艰难的脚,一步步往外爬,试图寻到一线生机。他大声嘶鸣,想要呼唤什么,自己都说不清,似乎只是在驱赶着死神,本能地控诉人类的无情。不知持续多久,直至声嘶力竭,朦胧间,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推门而出,发出一声“咦”,这种同样类型的声音以前好像听过,然后自己就陷入黑暗,唯一与上次不同的是,感到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地将自己托起,虽然这次,自己也发不出一点声音,但至少不再生疼。
小猫来到这一两个星期了,奇迹般地存活了下来,越发壮实,也越发可爱,甚至比母亲更优雅,奇怪的是他的脚踝处为纯黑色,而脚掌,鼻子,耳朵都是稚嫩的粉红色,双眼也不同于母亲,偶尔会变幻出迷离的色彩。或许是长期在外捕食的缘故,爪牙格外锋利。少年并未让自己住屋中,看到一星期康复后就把他为自己筑的窝放到了门口外的一片树林里,但小猫并没有沮丧——不同于他母亲曾养被人类养在家中然后又被抛弃的状况,小猫并没有多少被遗弃的感觉。唯一不解的是,以前自己明明和他很亲,可把自己放出来后,少年总是把它赶走,不让自己靠近他。小猫委屈,想要如以前一样蹭他的脚,在他的怀里撒娇,引来的只是一把阴森的扫帚。但总是本能地感觉到他并没有真正的恶意,这种感觉很奇妙,捕猎的时候,每次都能助自己逢凶化吉。尽管少年眼神冰冷很凶,但扫帚从未落到身上。后来提供的食物也一天天少了,自己不得不去野外觅食,去很远的地方翻垃圾桶,或者觅食鸟雀昆虫来果腹。不过自己从来就拿两只燕子没辙,就是少年大厅里的那两只燕子,不同于吃的那些扁毛畜生,他俩从来都是直溜溜地注视自己,看的小猫自己都发憷。在野外也是故意挑逗自己,把自己折腾得不行。渐渐地,双方也熟了,甚至对那窝小燕子也熟悉不已,双方就像朋友般,经常闹着玩。
再后来,不远处的大院子,冬日的一天,住进来一个少女。她总是幽幽望着窗外看着冬雪,双手轻贴胸口,喃喃低语。发现自己后,怀着好奇,或者说,惊奇?且似乎友好的目光。不同于那个少年,她常常会在旷野留下食物,这对于冬天缺乏食物的状况,无疑是雪中送炭。
自己本能意识到,她和那个少年一样,都没有恶意,甚至,比起那个少年的冷酷,她对自己,更加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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