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那个人不在的日子

“艾修.....”

视野之内，是一抹浓密鲜艳的亮黑。

“艾修....是怎么看待我的呢？”

怀中的少女轻轻地抬起了头，细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两只如琥珀般的暗棕色瞳孔依旧闪烁着艾修读不懂的感情——信任，幸福，不安，孤独，以及对于某样事物所产生的，深深的恐惧感——这几种看似相斥的感情完美地混杂在一起，融入了她的眸子之中，共同构成了少女那让人心悸的凄美眼神。

只要稍微朝着这对瞳孔瞥上一眼，艾修就会感觉自己内心深处某块最为柔软的区域仿佛被谁狠狠地触及了一番，隐藏于内心的悸动也随之无法压抑地喷薄而出。

“禾彦....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朋友.....仅此而已吗？”

琥珀色的眼眸低垂，少女婉转动听的嗓音中流露出了一丝失望与遗憾。

“啊...不，不是！比起朋友，其实更接近于——”

“接近于？”

过于直球的步步紧逼让艾修不禁乱了心神，她开始不由自主地闪烁其词。

如果是换成平时的禾彦，肯定是不会这样揪着一个问题不放的——

“超，超越朋友的关系.....”

“嗯？”

原本背靠艾修的少女，闻言却不满地转过了身子，两个人的鼻尖几乎撞在了一起。

只见她皱起了姣好的眉头，两颊也因为不满而变得有些气鼓鼓的。

“艾修，请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望着坐在自己怀中，仰起头来望着自己的较弱少女，艾修白皙的面庞也不由自主地涨红了。

不好，禾彦她.....怎么好像比平时还可爱了几分？

“那，那个....”

不过，正是因为对方所提出的问题太过直接，搞得本人也稍稍羞红了脸，所以艾修也得以趁机整理了下自己慌乱的心情。

自己对禾彦...究竟是抱着怎样的感情呢？

“艾，艾修？”

指尖不由自主地抚上了对方那一头乌黑亮丽的及腰长发，慢慢地自发梢摸索着一路向上，最后轻轻地搭上了少女的头顶。

被情轻抚头顶的禾彦情不自禁地歪了歪头，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很快红着脸挣脱对方的抚摸。

“禾彦.....”

少女身上独特的体香慢慢地传入了艾修的鼻腔，望着对方那涨红的面庞，艾修再一次清晰地察觉到了那股难以言喻的悸动。

与此同时，这名长着一对尖耳的银发女孩，终于鼓起勇气，正视了自己的感情。

——想要，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

——想要，一直站在她的面前。

——想要，更加深入地了解她的一切，为她分担痛楚。

再一次坚定了内心的想法之后，艾修猛地搂住了少女的后颈，两个人随即相拥在了一起。

感受着对方温吞湿润的吐息，她将自己的樱唇悄悄地凑到了少女的耳边：

“....喜欢你。”

“......”

趴在艾修怀中的少女，身子似乎猛地僵了一下，紧接着便开始小幅度地颤抖起来。

微弱的啜泣生声自耳边响起。

“可是....我....是....”

“没关系的，即使禾彦是女孩子也没有关系的。”

对方娇弱柔软的躯体正在自己的怀中小幅度地颤抖着。

在这种情况下，静静地感受着这一事实的艾修，悄悄地伸出了手，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脊背。

本来在这种情况应该毫不犹豫地亲上去吧——可是，就算自己独自在野外生活了三年之久的时间，可艾修的年龄，却依旧没有脱离“少女”的范畴。

虽说两个人之前也不是没接过吻，可那两次都是有特定的时间与情景的，而像是真正的情侣那样自然而然地接吻，对于现在的艾修来说，似乎还为时过早。

能像这样红着脸，毫不遮掩地表露出自己的真情实意，就已经差不多接近极限了。

“如，如果...我是男孩子呢？”

怀中的少女哽咽着，小心翼翼地发出了提问。

“我已经说过了吧——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我喜欢的，是禾彦这个人啊。”

——正因为是禾彦，所以才会去喜欢。

反过来说，如果不是和禾彦的话，那么一切就失去意义了。

“......”

听到这句真情实意的表白之后，少女却突然毫无征兆地抬起了那双被泪水所朦胧的眼眸，两个人目光随即撞在了一起。

在对方微微张开的薄唇中，艾修模模糊糊地读出了两个字：

【谢谢】

然而，在那一刻，时间却诡异地停滞了下来。

视野之内，目之所及的一切似乎都被讯速地蒙上了一层灰色的幕帘。

“.....?”

可是，在艾修搞清楚这一状况之前——

异变，发生了。

“！！！”

——裂缝。

深不见底的裂隙，自两人的中间生成，并以无法想象的速度急剧扩大着，就这样硬生生地将两个人隔离开来！

“轰——”

随着裂缝越扩越大，整个世界似乎也开始崩坏，毁灭，彻底地从中间断裂开来！

“...禾彦？！”

眼看着自己所爱之人被这突然产生的深渊割裂开来，艾修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

可是——

够不到。

在急剧扩大的裂隙面前，自己的手臂只能说是杯水车薪，而两个人的距离却还在不断扩大！

与此同时，几个漆黑的影子也凭空出现在了禾彦，将少女那娇弱的身躯毫不客气地架起，接着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反方向迈开了步子！

“禾彦！！！”

见到此情此景的艾修，不由自主地将手探向脑后，却什么也没有摸到。

“我的....弓？”

该死，在这种关键的时刻，自己的弓去哪了？

艾修一边焦急地摸索着，视线却牢牢地钉在少女的背影上——彼时，她正不断地挣扎着，同时尽力地扭过头，朝着艾修的方向投来了绝望的目光。

“该死的.....禾彦！！！”

视野的正前方，禾彦的身影正渐渐地缩小，而自己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

在那一刻，艾修切实地体会到了自己的渺小与无力。

无力感几乎是在瞬间充斥了她的全身，在绝望与无力的双重之下，艾修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难道，就没什么办法了吗....”

如果，自己的弓箭在手边....

或者自己的力量足够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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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力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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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听见了艾修的愿望一般，天空之中忽然传出了一阵厚重的低语。

“......?”

条件反射般地朝着声音的源头望去，映入眼帘的却只有一片接近于惨白的灰。

不过，即便如此，艾修依然重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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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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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

望着视野之中那个逐渐远去的背影，艾修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由此产生的痛觉让她的意识变得无比清晰。

接着，她仰起头，不假思索地朝着那个声音喊道：

“因为——禾彦是我的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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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人...嘛....】

【哼，这样也好。】

【就让我看看你的决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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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眼猛地睁开的那一瞬间，艾修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从床板上坐了起来。

“......”

柔和的光线自窗户射入，照亮了小小房间中为数不多的家具。

窗外的声音逐渐变得嘈杂起来，雏鸟的鸣叫混杂着路边摊贩的吆喝，再加上从门缝飘入室内的早餐香气，这一切都明白无误地显示着这样一个事实——

现在是清晨。

“那个黑乎乎的东西.....是梦么....”

从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境之中惊醒过来的艾修所注意到的第一件事，便是自己身下的床垫，意外地有些湿乎乎的，上面印满了水渍一样的痕迹，自己的身上也像是被水洗过一样，内衣几乎都湿透了。

“....难道？”

...自己在睡觉的时候，忽然不受控制地产出了一些风精灵粉末？！

“不不不，都已经多少年没尿过床了....”

冷静下来的艾修仔细地闻了一下那些湿漉漉的痕迹，这才惊异地发现，那些粘粘乎乎地粘在自己身上的液滴并不是水，而是汗液。

不过，即使是汗液，这种数量也有些超乎少女的想象。

如果排汗能达到这种出水量的话，自己真的不会脱水么？

“......”

而她所注意到的第二件事，则是自己身体所产生的某些变化。

虽然只是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不过艾修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身体内出现了某种...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感觉。

比如，胳膊好像比之前轻了不少，魔力的储量似乎也比之前更加充足之类的....

至于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艾修则是完全没有任何头绪。而且，在她醒来的那一瞬间，有关梦境的记忆几乎是立刻就被遗忘了大半，少女现在所能记住的，只有那道不断扩大着的裂隙，以及在站在她对面的，身着一袭白袍的黑发少女——

禾彦。

“啊！”

一提到这个名字，少女便像是触电一般从床上弹了起来，双手随即伸向了放置在床头柜上的水壶。

禾彦每天早起都有喝一杯水的习惯来着。

真是的，自己怎么能连这个都忘了？

于是，艾修一边懊恼地责备着自己的粗心，一边熟练地打开那个自己常年携带着的水瓶，有些抱歉地望向了床边的位置。

“抱歉，禾彦，水——”

“.....”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一片反常的寂静。

空荡荡的床铺映入眼帘的瞬间，记忆便如空气一般迅速涌入了艾修的大脑。

半路出现的蒙面拦路人。

突然从自己身边离去的莱尔。

语重心长地劝自己注意安全的莫露露。

以及....不惜与整个国家为敌，也要将禾彦救出的，自己暗自许下的誓言。

一个个场景犹如回忆般依次浮现在少女的眼前，使她迅速认清了事实。

“......对哦。”

禾彦她...

已经不在自己的身旁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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