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暗潮涌动

山脚下的断桥边。

正值黄昏之时，不断下落的夕阳撒下最后的光芒，在地表上扯出数个斜长的影子。

洛加山麓下的地区曾经也有过繁荣的景象——百年以前，临河而建的加德与洛德，曾是东北区域众多小国中的一份子，两国的相处虽说不上十分融洽，但也相安无事。

而作为两国的交界之地，洛加山麓下的无名之河地区，也借由两国间的贸易而逐渐兴盛起来——横跨无名之河上的那座大桥，就是在那段相对安定的时间，被两国人民共同建造起来的。

而后，战争爆发了。

关于战争的起源，两国各有各的说法：加德认为是洛德人贪得无厌的恶劣性格直接铸就了这场战争，而洛德则将其定性为“因无法忍受加德永无止境的骚扰与挑衅而迫不得已的自卫反击。”

随着时间的流逝，除了两国的外交官偶尔以此为依据互相打打无关痛痒的嘴炮之外，这场战争的绝大部分过程与细节都凐灭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几乎无人提起。

然而——战争的结果却被所有人所铭记着。

那是一个黄昏，洛德和加德双方的军队在河边激战正酣，杀声四起之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了某些异样的嘶吼。

“叽——呀————”

猛禽。

那是来自孔雀岛上的猛禽，远渡重洋，来到了洛加山脉的正上方。

一只，两只，三只……各式各样的猛禽，陆陆续续地出现在双方士兵的头顶，直到汇聚成了一片黑压压的海洋。

据为数不多的幸存者所说，他们在那片乌黑的巨型鸟类中甚至看到了龙的影子。

“叽——嘎———！”

随着最前端野兽的一声吼叫，猛禽们极速俯冲着，扑向下方惊愕的人群………

那一夜，血流成河，连横跨河流的大桥也土崩瓦解，只在两岸留下浸满鲜血的断壁残垣。

至于孔雀岛上的猛禽为何放弃了北陆凝而舍近求远，凭空出现在加洛山脉上，至今仍没有定论。

双方理所当然地把责任推卸给对方，从而衍生出不少的阴谋论——这都是后话了。

这场战争的结果是，双方的国力都急转直下，再也没有能力发动有规模的进攻了，从而为这一地区取得了一段相对和平的时期。

自那以后，无名河畔就成了人迹罕至的地方，除了偶尔出现的猎户外，驻扎在这里的，便只剩出没于两国交界，难以剿灭的山贼了。

山贼团解散后，这里更是看不到人的影子。

但现在，在因风化而难以辨别形状的断桥根基旁，倚靠着一个幼小的身影。

棕色的风衣将他整个人连同脑袋一起裹得严严实实。

“杰哥！！！”

远处传来几声呼喊——紧接着，几个瘦高的人影出现在斜坡之上。

听到这呼喊，被称为“杰哥”的小男孩摘下兜帽，露出一头粉色的短发。

“杰哥……你要的东西我们……带雷………了”

几个男人眨眼间便跑到男孩身边，为首的那个人刚跑到断桥下，就就气喘吁吁地汇报道。

“别那么着急，又没人催你们。”

男孩皱了皱眉，小手一伸：

“东西呢？”

“在这里，杰卡西大人。”

一个戴着宽檐帽子的中年男人忙恭敬地双手递上一个信封。

“……叫我杰哥，别叫我杰卡西。”

说罢，杰卡西接过信封，仔细地端详起来。

这是一个外观洁白的信封，从外表上看似乎没什么特别的，拿在手里却能感受到一股淡淡的魔力涌动。

杰卡西很快看出了其中的玄机。

“真正有用的……是这个铃印？”

他指了指信封中央一个刻着十字的符号。

“………？”

周围的人露出迷惑的表情，中年男人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杰卡……杰哥大人，那个东西叫火漆，是封信用的……”

“…………”

“…………”

“咳，铃印是我家乡的说法。”

杰卡西的视线飘向远方。

“哦哦——原来如此，听说杰哥的家乡在东边某个小岛上？”

“听说杰哥是岛上房子最大的人……”

周围的人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嘿嘿，杰哥，既然你要的东西俺都带来了，那么报酬———”

先前为首的人一边搓手，一边一脸谄媚地靠近了杰西卡。

“先等等——”

男孩伸出一只手顶住男人的脸，又把那信封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嘿嘿，俺当然知道，这不就是环城的那什么资格证明——”

“是资格引荐信，有了它就能进入环城的检测范围中而不引起注意。”

“对，对，资格引荐信……”

男人笑嘻嘻地搓着手。

“那么，这样做真的好吗？”

“……您指……什么？”

“你们这样做，相当于把城门的钥匙交在了敌国的手上，这么做的话——”

“环城可能会被屠城哦。”

“…………”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

“……那关俺们什么事？”

为首的男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对暗绿色的瞳仁。

他的脸上刻满了不屑。

“俺们只要钱就够了。”

“即使屠城？”

“能挣到钱，哪还要管别人的死活……”

“就是就是，为了钱让我们干什么都行……”

“为了钱，我们命都能豁出去……”

周围的人陆续附和着。

“是吗……”

杰卡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将手缓缓地伸向空中——

“杰哥，那啥，这封信可是俺们花了大力气搞来的，您看价钱……”

男人连忙伸出双手，同时又为漫天要价做起了铺垫。

他见过这种法术，那些大人物总是喜欢把手伸向空中，然后凭空变出一大堆钱来。

喜欢炫耀自身的实力——这是那些大人物们共有的怪癖。

“哒。”

不过，杰卡西并没有凭空变出钱什么的，而是在空中打了个响指。

霎时间，五座巨大的枯枝从男人们身后拔地而起，将除了戴宽檐帽子之外的所有人紧紧地缠绕起来！

“杰哥，这是？？？”

“杰哥，你干嘛———”

“闭嘴，废物们。”

小男孩仰起脸，冷冷地看着被拽到空中，满脸惊恐的男人们。

“加德如今能堕落成这个样子，与你们这帮助纣为虐的蠹虫脱不开关系。”

枯枝越缠越紧，男人们发出绝望的叫喊。

“杰哥——”

“杰哥，杰哥不要———”

杰卡西眯起眼睛。

“让你们进入洛德也是百害而无一利，所以——”

“死吧。”

“噗—————”

鲜血四溅，染红了夕阳下的草地。

五具丧失了生命体征的躯体在枯枝的缠绕下一点一点地融化，蒸发，最后化作一缕白烟消散在空中。

只剩地上那摊血迹成为他们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

戴宽檐帽子的男人冷冷地注视着地上的血迹，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走啦——”

杰卡西向对方摆了摆手。“该我们去接应军队了。”

“是，杰卡……杰哥大人。

男人压低了帽沿，匆匆跟上了男孩的步伐。

在他们身后，进入夜幕的城市才刚刚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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