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XXIX 收割者与引导者

LXXIX 收割者与引导者

“在哭呢……真可怜……汝有何诉求？”

米迦勒充满同情地看着陷入异状的圣遗物，那团蓝色的焰形物质此刻就像复活了一样如真正的火焰般燃烧跳动了起来。在场的每个人都对它充满了戒备，德鲁克金翎羽卫队将莉莉丝团团围住保护起来，而亲卫队每名马穆鲁克也如临大敌。

米迦勒淡定自若地信步走了过去，这大概是她让艾瑞尔见到的最像大天使长的模样了。金色的长发仿佛发出了真实的光辉，米迦勒的脸上满是伤感的神情，她真切地感受到了那道灵魂无法言喻的痛苦，发生了什么？竟然会这么的……

……这么的……哀伤……

“呐，安可，可以把她放出来吗？圣遗物什么的，你不是很懂吗？”米迦勒转过头来对安可说，语气中甚至带着祈求。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然知道，你有办法吗？请接受我的请求。”

安可松开了拉着艾瑞尔的手，凝视着米迦勒难得一见的严肃神情，她忽而叹了口气，朝圣遗物走了过去。

“我不知道那个灵魂在想些什么，这么做无疑是极其危险的。如果它敢伤害主人的话，你知道后果。”

“我明白，到时候我会亲自动手。”

“好吧，主人……请给我您的血。”安可转向艾瑞尔，稍微犹豫了一下说。

“呃……好、好吧……”

艾瑞尔当然没想到是这种发展……只能找身边的马穆鲁克借了一把匕首，一狠心一咬牙朝手心割了下去！记得每次看电影看到这种桥段的时候，自己还会一边傻笑一边大口吃爆米花一边调侃演员的浮夸演技……但真的是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说好的十年不晚呢。

“其实那个……只要一滴就够了啊主人……”安可刚想阻止的，不过艾瑞尔的手下得比一脸决绝的表情来得快多了。

“手好疼……心好累……”

安可伸出小手轻轻用之间点了一点艾瑞尔的血，随后走到了悬空的圣遗物之前，小心翼翼地伸出那只手触碰它。而艾瑞尔则一边把手交给来为他治疗的亲卫队中的圣骑魔法使，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切。血倒是很快止住了，不过看安可的阵势貌似不太轻松。

本来暴走中的圣遗物就已经非常危险了，再通过精灵王的血这种间接方式对其进行控制无疑是令其的不安定状态雪上加霜。不过米迦勒执意要释放其中禁锢的灵魂，安可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或许从米迦勒的态度中她也感到了这么做的必要。

“第十二圣遗物【牺牲】！吾以王之血契精灵——剑祖•创之名召汝听命！以鲜血谨代吾王之意志，以世界之王的名义向汝下令，释放汝禁锢之灵魂！还其自由吧！！”

嗡——

随着安可的沉吟，那银白色的镂空吊坠忽然像接触到高温的金属一样融化了……银色的铁水并未滴落到地面上，而是像有生命的物质一样蜷缩成一团，时不时还鼓动着波纹，让人不禁想起正在努力恢复成某种形状的记忆金属。

而那团蓝色的火焰直接被放了出来，在空中游走着，有如夜间的鬼火。米迦勒凝视着它，灵能高度调动起来，使得成片的低等光精灵开始萦绕在大天使长周围，让她浑身都仿佛洒满了看不见的光辉。

蓝色焰火在空中划过一个诡异的弧度，像是灵巧而迅捷的云雀似的快速绕过这片花园上围着的许多士兵。虽然惹起了一阵骚乱，但没有人受伤或者出现什么异状。不过令人有些惊恐的是，那团蓝火最终钻进了这里唯一一具侍女的尸体里面……

“它到底想干什么？米迦勒！”

“没什么，硬要说的话，就是想暂且回到世间一阵吧……比起那个，你还是看好圣遗物比较好哦安可酱~ 怎么看也是还在暴走状态的第十二圣遗物更危险吧？毕竟，你连它有几个能力都还不知道呢？”

艾瑞尔有些看不懂事态的发展，不过既然是安可和米迦勒都愿意做的事情，大概不会有什么危险吧。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德鲁克却忽然凑了过来。

“真是想不到大公身边还有这样的……特殊人才。接下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可以的话我想先让公主殿下回避一下……”其实不光是德鲁克，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如临大敌。对人类来说未知的事物永远是最可怕的。不过米迦勒整天吃闲饭的形象倒是在亚伦、斯沃德和一众亲卫队马穆鲁克心中有了重大改观。

“大概不会吧。那个、那吊坠是、是阿尔夏家的祖传珍宝！哎呀——不知道怎么就出现在这里了呢，当初它被偷走的时候我父亲倾尽家族之力寻找也没找到，这可是先祖留下的相当重要的东西啊！这不，反正接下来阿尔夏领马上也要和可瓦迪亚签订和约了……德鲁克将军您看……”艾瑞尔挤眉弄眼地对德鲁克说，明示加暗示，通晓世故的老将军也一下子就明白了……

“哦哦哦！明白明白，既然本就是大公家族的宝物，自然应该归还！这是我可瓦迪亚对和平协议的小小诚意，大公笑纳。”

“我谨代阿尔夏家列祖列宗谢过德鲁克将军了。”

“不用不用，大公客气了。”

就在艾瑞尔还在和德鲁克两个假惺惺地客套过去客套过来的时候，蓝火钻进去的那具尸体忽然动了！两支手臂像触电了似的忽然弹跳起来，然后又软绵绵地落下去，大腿也在不停抖动。那具侍女尸体才死了不到两个小时，皮肤和肌肉都还非常有弹性，看上去就和活人没什么区别。当然了，除了她脖子上那道混杂着气管与血管的狰狞血口子……

突然！毫无征兆的，尸体瞪大了她那双墨绿色的双瞳，直挺挺地站立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诈、诈尸啦啊啊啊！！”

“臭、臭小子！别叫！有点骨气行不行？好歹你也是马穆鲁克！”

“可是前、前辈，她、它好像是……你杀的那个侍女啊……”

“那、那又咋了！老子二十出头就跟着凯撒领主南征北战！什么世面没见过！？区区、区区一具女尸，老子能杀她一遍，就能杀她第二遍！圣璇炎剑！！”

“不是，前辈，您厉害我知道，可是您说这话的时候能别把我往前推么……我也怕啊呜呜呜呜呜……”

艾瑞尔看着手下人一个个都吓得那怂样，不禁叹了口气。也难怪，毕竟奥尔维亚世界也没有恐怖片放，他们上哪去锻炼神经去。而且既然真实地有着死灵法师这种存在，也有令死尸复活的魔法，那么自然而然的各种诡异恐怖的传说就大行其道，常人会害怕也是正常的，哪怕再厉害的魔法使，本质也是人嘛……

当然不止亲卫队，就算是德鲁克那些尸山血海的大场面见得不能再多的金翎羽卫队士兵，此时此刻也瑟瑟发抖地握紧了手中的剑，不过没有一个人后退这一点确实值得称道，连死都不怕的战士们就算畏惧，也不会退缩。

“莫亚尔……莫亚尔……”

女尸摇摇晃晃地走到了重伤倒地不起的莫亚尔身边，跪着低身抚摸着他的面庞，尸体那本来就失去生理控制的泪水像水流一样划过脸颊……

“安……安娜，是你吗……”

“是我……你这个笨蛋，我已经是个死人了，为什么还要……”

安娜王妃啜泣着，看着伤重到连话都说不清楚的莫亚尔，她的内心满是愧疚与自责……每天晚上都可以通过圣遗物回到爱人身边时，她也曾经是感到自己是那么幸运、那么幸福……可是沉溺在那份不该有的幸福中的她却忘记了【引导者】们的话——灵魂若不往生，只是徒增痛苦。

的确，她这样滞留在世间，只是在增加生者的痛苦啊……其实她是早就明白这一点的，但莫亚尔不肯放手，她也不舍离去。

“别说没用的，我说过，我们……已经永远不会再分开了。”莫亚尔固执地拉住了安娜的手臂凝视着她，不管她变成什么样……这道深情的目光都一如既往。

“呐，莫亚尔……你知道吗，这里四面八方都是引导者们的声音。我……打算跟她们走了……答应我，你一个人也要好好活下去好吗？”

“你在说什么安娜！！不要！不要跟那群混蛋天使离开啊！！”

两名身穿纯白托加长袍、绑着灿金色腰带的女性天使正站立在安娜王妃身后。她们都有一双雪白而通透的翅膀，那展翼将飞的姿势蕴含着纯洁无暇的美感，每一根羽毛都不染一丝凡世纤尘，清尚而孤高……

就在艾瑞尔还在吃惊的时候，他却忽然发现了一件事……除了安可和米迦勒目光是落在那两名天使身上之外，其他人好像都之关注着安娜王妃灵魂寄居的那具行尸。难道她们都看不见天使？

“艾瑞尔sama不用惊讶，下到地上界来引导灵魂往生的天使们都受到了第九天界大天使长【魂灵导者】雷米尔的祝福，是无法被地上界生活的种族看到和伤害的。”米迦勒像是看穿了艾瑞尔的心思。不过他们的谈话完全没有引起天使们的注意。

“不要动其他念头了，你知道你现在被天界的人发现是什么后果。”安可看着米迦勒，提醒道。

“哦？安可酱，这可不是我能说了算的事情哦？”

“啊啊啊啊！！那边！王宫那边有大批尸体复活了！”一名士兵大吼着跑了过来，所有人的神经都一下子绷紧的，如此大量的不死生物恐怕除了会面对死灵法师作战的太阳骑士外没人见过。

“亲卫队！保护殿下！！”

“把莉莉丝公主殿下带到后面去！”

就在所有人乱成一团的时候，艾瑞尔却听到那两名天使的低声交谈……

“收割者们已经到了么？”

“嗯，听到【牺牲】的消息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了。那些被禁锢在尸体中的灵魂力天使们会处理的。”

天使们的声音并不大，但音色非常特别。所以艾瑞尔听得很清楚，他也同意清楚地看到了安可细微的表情变化，那是剑精灵少有的非常不耐烦的神色，又夹杂着一丝无奈。安可握紧了拳头，看向那两位天使的眼瞳中透着渐渐冰冷的杀意……

“看吧，安可酱，可不是我的错哦~ 【牺牲】的另一个能力，貌似和召回灵魂有关呢？”米迦勒像孩子一样天真地笑了，不过她这副样子似乎让安可的愤怒有些加剧……“召回的灵魂又没有像不死生物那样被固定在世间，而是仅仅被一种引力吸附着无法摆脱……灵魂的哀嚎，天使们可一向听得很清楚呢……”

“你一早就想到这种情况了吧？米迦勒。”

“是不是这样呢？呀——谁知道……就当是我一个小小的复仇好了，那两位毕竟是路西法手下的权天使嘛……”

“算了，既然她们明显是冲着圣遗物来的，那就不能放过了，解除雷米尔的祝福，你办得到吧？收割者的数量可不少。”确认到米迦勒点头后，安可转过身对艾瑞尔说，“主人，这些天使是来回收圣遗物的，所以无论出于何种考虑都不能放过她们……米迦勒接下来会解除雷米尔的祝福，请让那些人类处理干净……”

“我知道了。那个、关于天使的战斗力……”艾瑞尔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答应了，安可不可能害他，再者圣遗物对于现在的他也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放心，普通的下等天使除了会飞之外和人类差别不大。如果她们很强的话也就不会需要雷米尔大费周折的世界级魔法了。”

“而就算是雷米尔，操控光精灵的能耐也是比不上我的哦。”米迦勒伸出手指，在身前的空间中书写了一连串玄奥的咒文，咒文的样式让艾瑞尔不免吃惊……和拉丁文的书写方式在局部地方非常相似……他甚至可以理解一些对应词汇的意思。

“以【光之君主】米迦勒之名下令，尔等退下！”

啵——

米迦勒的咒文化为光的粒子散去，随之一声清响，站在安娜王妃身后的两位权天使立刻招致了无数道惊讶的目光……作为引导者的一般是智天使一族，但路西法麾下的权天使们这一千年来为了调查落到地上界的圣遗物也介入了引导灵魂这一工作。所以这两位权天使也算是有很多见识的资深引导者了，但今天这种情况也着实把她们吓得不轻，尽然被人类看到真身……简直无法想象！

本来在戒备不死生物的士兵们也看清了那些尸体胡乱挣扎的原因……上百只身披雪白金属战铠的天使正在挥舞刀剑砍刺着它们的躯体，直到残破的躯壳中释放出纯色的灵魂来。这群天使身上有着红色的丝制腰带，她们是司强行回收之责的力天使，收割者。

“斯沃德！亚伦！带领亲卫队杀光这群天使！！”艾瑞尔大吼！见到众人有些没反应过来或者是迟疑、犹豫的样子，他接着大喊。

“听不懂本爵的命令了吗！以阿尔夏家家主之名下令！杀了这些天使！圣璇炎剑！！”

领主都这样发火地大吼了，亲卫队的马穆鲁克们也一咬牙拔剑冲杀上去！阿尔夏家战士的荣耀与忠诚不容质疑！天使算什么？只要领主下令，这些战士们就算面对主神也会慷慨赴死！

“不死不灭之圣痕，为斩敌之钢精灵！圣剑晋升MAX！拟态圣剑，成形！！”

因为从来没有见过天使这种生物，所以对其战斗力完全没有底的亚伦一来就用上了自己的最强魔法。强化的身体能力让他三两下便跃到了一名正在自顾自地砍刺尸体的力天使身旁，趁着对方完全没有防备亚伦迅即挥剑！

咔！噗哧！鲜血喷涌！天使的铠甲几乎没有造成什么阻碍便被连带着肢体切成两半！看着同伴惨死，所有的力天使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约而同地看着浑身是血的亚伦……比起愤怒，她们心中恐怕更多的是震惊……一个人类为什么，能杀了天使！？

然而没有给她们缓过神来的时间，亲卫队饿狼一样扑了上去！各种绚丽的单体攻击魔法瞬间爆开！接下来就是一场血腥的厮杀……或者应该称为，对天使单方面的屠杀更合适……

“艾瑞尔大公，这、这是……”德鲁克也惊呆了，他是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种发展。

“天界的天使，我的敌人，有问题吗？”

“不、不，没有……”

“要是让天界知道今天的事，恐怕整个可瓦迪亚都会不复存在。所以我们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让你的手下也动手吧？德鲁克将军。”艾瑞尔专心致志地看着这场屠杀，天使们一个接一个地倒在血泊中，扑闪着的雪白翅膀上也满是血污……

“蕾丽佳！别放跑一个！！”看到几名力天使升空飞走，艾瑞尔急忙大喊。

“哦、哦……”蕾丽佳驱动零夜神落动力全开，加速升空！“灵子共振魔装炮艾瓦隆！集射模式，展开！”

呜——呜——轰！！蓄能射击的魔装炮沿着长长的炮管射出巨大的光柱，瞬间吞没了所有逃离的天使……地面上的战斗也接近尾声，上百只天使转眼间被屠杀殆尽，身染血红的的马穆鲁克们来回巡逻战场，搜寻并处死活口。

“你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人类！！啊！！”

“当然咯~”

权天使愤怒的斥骂才刚刚出口，她的胸膛上就绽开了鲜红而妖艳的血之花……最后印在她眼中的，是米迦勒那张带着微笑的绝美侧脸……

另一名权天使见到这副情景，吓得坐到了地上，哆哆嗦嗦地蜷缩着，瞪大了金色的眼睛看着米迦勒，惊讶地张大了嘴，好半天才发出声音来。

“您、您是！米迦勒大人！？怎、怎么会！”

“啊啦，吓到了？我都还没去找你的路西法大人呢~ 所以当然活得好好的啦~ ”说着，米迦勒再次伸出了沾染了鲜血的手……

“等等！留个活口，我们需要了解一些天界的情报。”安可及时出声阻止，她将【牺牲】收入了自己掌握的异空间之中，这样即使暴走也不会波及外界更不会引来不速之客。

“那……好吧。”米迦勒满脸遗憾地看来一眼因恐惧而颤抖着的权天使少女。

“不过呢，为了斩断她与天界的联系，需要扯掉这双碍事的翅膀呀？我会轻轻地哦~ ”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落日，黄昏。

战火渐渐平息，王都雅诺斯散去了最后的硝烟。德鲁克麾下的军队正式开始接管城市，阿尔夏军则是在清理战场、搜寻伤者，成批的战俘被押着走过城中心广场上正在火化的一大堆尸体。浓浓的黑烟扶摇直上，映衬着血红的夕阳。

一道从王宫传出的，无比凄厉的惨叫声……为这场快速而残酷的战争划上了一个应景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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