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伟大意志

无法穿越的禁忌之海。

静止的海水，甚至静止的风。一望无际的碧蓝色之上，没有任何的岛屿和礁石。

没有人能航行到彼岸，没有人能飞到另一边。

此刻的宫弦乐，向着不可能抵达的家的方向，飞着。

虚弱的身体和疲惫不堪的翅膀，勉强让她在半空中缓缓的飞行着。无数次的脱力，从空中跌落，又在接触水面的刹那挣扎着重新回到空中。

她料到是这种情况，也料到是什么结果。死，死在回家的路上。

事实能改变结果，但是不能改变决心。宫弦乐的决心，就是回家。

渐渐的，她距离海岸线越来越远。就在飞出了很远，海岸线完全消失在自己视野中的时候，她又一次跌落了下来。

不过这次，她没能重新挣扎着飞起来，一头栽进了水中。

这里的海水是凉的。就算对一只血族来说，也是彻骨的凉。

她是清醒的，只是力不从心。海水清澈的可怕，向下看去，深不见底，一片死寂。

没有任何的生命的海洋，让她感到了自己生存希望的渺茫。

这里，是不允许生命存在的地方吗？

我不要死！不要死！宫弦乐用为数不多的体力挣扎，从水中探出了头，试着跃起。

沾了水的身体，让她的飞行变得更为困难。尽管她用力扇动着翅膀，但还是在脚尖刚刚离开水面的时候，失去所有的力量，重新跌回水中。

我不要死......

不要死！

我要回家！

宫弦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哭了出来，麻木的身体已经感觉不到眼睛是否在酸痛。或许泪水已经和海水混合在了一起，或许，已经没有力气哭了。

再次试图从水面跃起，再次跌落。

她不断的在水中，水面，半空中挣扎。每一次，跃起的高度都在降低。

每一次，从水中探出头都更加吃力。

终于，她没有力气跃起了。

终于，她连从水中探出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终于，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在水中，缓缓的下落，一动不动。

长发如同长长的黑色丝带，漂悬在静止不动的水中，随着身体坠落。她如同一个坠落的天使，沉睡在静止画中的美丽天使。

突然，静止被她打破。

就要失去意识的宫弦乐，没有忘记自己的决心。

回家！

她微弱的张着嘴，潜意识的说出了这两个字。

海水灌入口中，挤出里面的空气，气泡顺着长发向上升腾。下一个瞬间，她猛的动了起来，

用仅存的意识，唤醒自己的身体。

呃......

她趁着自己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手上用力，将锋利的指甲刺入了自己的身体。

鲜血从体内涌出，慢慢染红周围静止的海水。剧痛让几近晕厥的宫弦乐瞬间清醒，睁开了双眼。

透过海水，她看到了上方射下来的阳光。那个不怎么喜欢的东西，如今指引着自己。

啊啊啊！

宫弦乐在水中无声的尖叫着，再次奋力挣扎，将头伸出了水面。

可这次，她甚至都没来得及扇动翅膀，就再次短暂失去了意识，身体重新沉没了下去。

啊啊啊啊！

微弱的，由执念支撑着的意识始终不肯彻底离去，再次唤醒了宫弦乐的身体。

她再一次用手上的指甲，撕扯自己的身体。用剧痛刺激自己，让自己更加清醒。全然不顾胸前腹部已经布满了血洞。

宫弦乐用燃烧生命换来的清醒，没能让她再一次跃出水面。

这一次，随着天使般的身体坠落的，除了黑白相间的长发，还有在水中渐渐蔓延的鲜血。

我......要死了啊......

宫弦乐慢慢闭上眼睛。

好累啊......对不起，老公，宝贝们......

我可能......回不去了......

原谅我......

我爱你们......

坠落着。

坠落着。

坠落着。

忽然，坠落的身体停了下来。就连蔓延的血红色都静止了下来。

一个声音，唤醒了宫弦乐。

“孩子......”

这是一个听不出年纪的声音，甚至无法形容这个声音的属性。宫弦乐知道这个声音，这是创世树。

伟大的创世树，链接了宫弦乐的意志。

“孩子，你辛苦了。”

“伟大的......创世树......”宫弦乐用微弱的意识回应了创世树。“您......您能帮帮我吗？！”

“是的！”创世树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感情。“我出现，就是来帮你的。”

“哦！这样啊。谢谢。”用意识与创世树连同的宫弦乐，同样没办法让自己的话承载感情。

“我都看到了，知道了。”创世树说道。“孩子，你是个伟大的母亲。你感动了我这这个活了无数年的老东西。我不想，也舍不得让你就死在这里。”

“我只是......爱着一切罢了。”

创世树发出了类似笑声的哼声，说道：“你稍等一下，我将一些能量传递给你。能量不同于意志，连接起来需要一点时间。然后，我在破例为你打开东西大陆的通道吧。”

“好的。但是......我能问些问题吗？”

“你问吧。”

宫弦乐想了想，问道：“伟大的创世树，您为什么要每15年组织一次中岛决战的？您就让通道一直关着不行吗？东大陆对西大陆虎视眈眈，您应该很清楚啊。如果通道打开，东大陆全面入侵的话......这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是您的孩子，您忍心让自己的孩子们自相残杀吗？！”

创世树没有回答。

宫弦乐等了一会不见回应，也不再说话了。伟大的创世树，一定有自己的苦衷。也一定不想让人知道。

可是，创世树在犹豫了一会之后，忽然开口了。

“那我......就说说吧。”

意志连接中的宫弦乐没办法表达自己的喜悦，只能毫无感情的说道：“您讲。”

创世树再次犹豫，然后开口了。“其实，我的能力已经不足以让我维持关闭东西大陆的通道了。”

“怎么会，您可是伟大的创世树......”

“创世就是牺牲自己啊！”创世树说道。

“什么？”

“这个世界越是繁荣，从我身上汲取的能量就越多。这个世界，没有外部的能量供给，创世之初，世界上所有的能量，都是我供给的。可是，无数年过去了，这个世界的生命越来越多，我自己却越来越虚弱。终于在六百多年前，我察觉到自己已经无法稳定维持通道的关闭了。

我需要能量的补充。所以，我想出了这个办法——中岛决战。我让你们每隔15年，聚集在这里，双方最强大的人在这里互相战斗，我就能收集你们战斗时消耗的能量，补充自己。只有这样，我才能将通道的关闭维持到下一个15年。”

“等下！”宫弦乐忽然开口。

创世树的话让她十分震惊，但是她也发现了一些解释不通的地方。但创世树是不可能骗人的，整个世界都是他所创，他的谎言是没有意义的。

“伟大的创世树，创世之初，您为什么要隔断东西两个大陆呢？”

“因为你们两边根本就是不可能相容的。”创世树说道。“亡灵种和异魔种，会逐渐侵蚀掉一切，高等人类和低等人类，很可能会出现阶级分化等等......一旦相容，就是灾难。”

“可是......那您为什么要想东大陆许诺，说赢了就打开通道？”

“不这样的话，没有给他们动力的话，他们怎么肯参加？我没有任何的行动力和强制力，我只能连接人的意志，却不能改变人的意志。我只能用这种方法，将双方的强者聚集起来。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是最不愿意可看到你们互相残杀的，但是我没有办法。而且，一旦我走漏了任何的风声，或者露怯，都可能被东大陆的人发现我的虚弱，到时候他们要是集合起来攻击我，后果更糟。”

“没有其他的办法吗？”

“我真的没有办法。甚至......精灵种的世界树，其实是我的分支。它的枯萎我现在都没办法阻止。”

“那......”宫弦乐问了一个自己十分关心的问题，“如果西大陆真的输了呢。”

“那我只能履行诺言，打开通道。......”

宫弦乐此刻无法释放情绪，否则她一定会激动起来。“可是现在，西大陆已经几乎派不出战力了！”

“因为这个世界的生灵越来越多，但是整个世界的能量是守恒的。人越多。每个人分得的能量就越少，高手就越少。我无能为力......如果真的有一天打开了通道，请不要怪我。除了神，没有人能拯救这个世界。”

世界树不再说话了，宫弦乐也不想再问了。

她清楚，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存在，能改变创世树的想法。创世树，也绝对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这一定是极度无奈之举。相比其中还有许多的细节吧？

“能量传送过去了。”创世树再度开口。“今天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说。就算是帮助我，晚一点让这个世界毁灭吧......”

忽然，宫弦乐彻底的清醒了估计来，意识，身体，都完全恢复了感知。

创世树的连接断开了，现在，是独立清醒的自己。

宫弦乐意识到自己在水中，而且距离水面已经有一段的距离了，于是奋力向上，游了上去。创世树传递来了一部分能量，自己的体力和魔力都得到了一定的补充。

越出水面的那一刹，宫弦乐下意识的向西边看去。

通道已经被打开了，那个方向已经不再是茫茫大海，而是西大陆的海岸线。

老公，宝贝们，这次，我真的要回去了。伟大的创世树，您......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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