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无人的使馆

克洛丝想要留下来陪我们，但被我和母亲打发走了。

她作为天魔兔的族长，长老会的五大首席长老之一，每天有许多的事情要做。陪我们这种小事，随便派个人，让我们不至于在拉图威尔迷路就好。

实际上迷路也无所谓，飞起来直接就看到这别墅了。

克洛丝自己有两位最贴身的天魔兔保镖，现在其中一位跟着我们出去逛，另一位跟随她去了长老会，也是为了在明天的会议之前，准备材料，打通关系。足以看出克洛丝对我们的关心了。

我和母亲帮不上什么忙，上午小小的休息了一下，下午准备在天魔兔保镖小姐的带领下，去逛拉图威尔。

可是，克洛丝在中午的时候就回来了。看她的表情，长老会那边的程序似乎走得很顺利。于是，下午改为克洛丝亲自陪着我们。

这里和人类的圣城一样，是一个族群的经济政治权利中心。随处可以其他族群的人在这里走动，一些店铺也都是外族人营业的。不过这些生物做起生意来，和人类差远了，全都是一副爱买不买的样子。

同样是一个族群的权利中心，这里的规模相对于圣城，真的是太小了。兽人种是由无数个族群组成的，每个族群之间差异巨大，所以这些人没必要，也不喜欢聚集在一起。这座拉图威尔，仅仅是因为长老会，而勉强存在的。

午后的阳光正毒，就算是兽人们，也都不爱行动，但是他们又不喜欢缩在房间里，于是我就看到了只有兽人种聚居的街道才能看到的神奇景象。

他们的房屋都有着巨大的房檐，投射下来的阴影，足以给他们遮风挡雨，甚至我看到许多“窝”都被建在了房檐下，而他们身后的房子，可能只是个摆设。他们在房檐下睡觉，吃饭，打闹。我们现在正前进的街上，两边就都是这样的房子。他们的屋檐都向街道的方向伸展，只有街道中央的正上方，能看到天空。而这些午后不想运动，在两侧休息的兽人们，也都将视线投到了街道上走着的我们三个人身上。

如果说这些都是人类，我至少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无非是漂亮啊，可爱啊，想日啊......

这也还好。

但是面对两边齐刷刷的兽人们的视线，我开始慌了。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大概是真丑啊！居然没有尾巴！不长毛！想吃啊......

这就可怕了。

母亲也不太喜欢这种气氛，于是加快了脚步。

“我有个想去的地方。”她说。

“啊？不是想逃离吗？”

母亲依然记着路，她带着我们走出这条街，又转到了下一条街。十几分钟之后，我们来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只有几栋建筑聚集在一起，周围什么都没有，也没有兽人经过。这里很干净，似乎一直有人在打扫。

每栋建筑的风格都不一样，我见到了以前从未见过的精灵种的树屋，亡灵的地下洞穴，人类的别墅......

在这建筑群的角落，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建筑。

血族的小城堡。

但是，和周围的其他建筑一对比，这小城堡很明显已经残破不堪，看上去好久好久没有人住了。

母亲带着我们，向那小城堡走过去。

这是我们血族在兽人种的使馆。周围的，是其他族群的使馆。

我沉默着紧跟着母亲的脚步，一起走过去。这个地方简直就是我们城堡、整个血族的一个缩影。

凋零破败。

当我们站在小城堡的门前，推开那扇嘎吱嘎吱响，又布满灰尘和蜘蛛网的大门的时候，我听见了母亲伤心的叹息声。

“没了啊。”

“什么没了？”我问。

母亲缓慢的移动着视线，将满目苍凉收在眼底，轻声说道：“十几年前，这里还有一只年迈的血族，守着我们的使馆。”

“那他......”

“不知道。”母亲走进了城堡内，高跟鞋的声音回档在这里，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这里危机四伏，或许是牺牲了；几十年的坚守，或许是太过孤独，逃掉了。”

我仿佛听见了母亲的心声。

她想让这里重新开张。有许多的血族在这里，一起维持与兽人种的外交关系。

“那个血族，三年前死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传来，我们迅速回头，发现一个人类站在城堡的外面，透过打开的大门看着我们。

“他的等级很低，只能食用人类的鲜血。在这个地方，没有人类的血可以用。他又不想离开，说是这个使馆不能没有血族。十几年了，没人给他送食物，最后......几年没能喝到人血的他，活活的饿死在这里。”

男人的话让我和母亲都感到十分难过，我甚至有一点想哭。那只血族的前辈，宁愿饿死，也要坚守这里。

“他的尸体呢？”我问。“你又是谁？”

男人走到我们面前，我看到母亲的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想必是认识这个人。

“那人被我们安葬在城堡后面了。”男人看着母亲，说道。“我们这样做，你还满意吗？宫弦乐大人？”

母亲点点头。“能安葬一只血族，难为你了。东方令。”

东方令？人类教会负责族群外交，处理族群冲突的四个最强人类之一，四方令中的东方令？！

“我知道你会来这里。”东方令说道。“教皇大人传来指令，让我保护你们的安全。今天开始，我跟着你们去血鸟族的领地。”

“哼！”母亲不满的发出哼声。“保护？是来监视的吧？东方令，你觉得你有本事跟上我们吗？我们用飞的。你不会想一直用魔法跟我们飞到血鸟族的领地吧？你会累死的。”

东方令呵呵一笑，得意的说道：“这个不用你们操心。人类使馆有一只飞行兽可以供我使用。”

母亲不再看他，冷淡的说道：“随你，但是你不要打什么歪主意。你还不是我的对手，东方令！”

他呵呵一笑，说道：“我听说了。连圣城的武天老师都不敢和你动手，我自然不会自讨苦吃。宫弦乐大人，你们要什么时候走呢？”

母亲头也不回，也不回应对方的询问。她穿过城堡，向城堡的后门走去。我立刻跟了上去，同时回头瞟了一眼东方令。

教皇派人监视我们，这件事本身到是没什么问题。但是，他真的仅仅是想要监视我们吗？

我们现在去对付的，不是血鸟族的族长血璎，而是棋局中的白色骑士，是有着等级恩赐的敌人。

恐怕，青耀也想对血璎动手。

他只是想借我的手，得到血璎。

杀死异色的棋子，可以得到对应的恩赐。如果血璎是青耀亲手所杀的话，他就会获得等级的恩赐。那个时候，面临我的将是更难处理的局面。

我想，青耀一定是这个目的。——派人监视我们，趁机抢走在我们的攻击下，失去战斗力的血璎。

有些规则是我在城堡的那本书里知道的，想必青耀在第一时间没有搞懂规则，所以只能后来派人跟过来。亦或者，他有着其他的考虑。他是个狡猾的人，如果我自以为搞懂了他，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是不管怎样，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身为白棋的血璎，只能死在我羽宫紫手里。

伤害我城堡的血璎，只能死在我羽宫紫手里。

我们穿过小城堡，从后门走出。

门后是荒凉的花园，现在已经布满了杂草，甚至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在杂草的覆盖下，我们勉强看到了一个很小的墓碑。初次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个血族，生前就是孤零零的，死后，也是孤身一人。

母亲拨开杂草，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她本可以用魔法将这些草烧毁，也完全不需要让自己裸露的双腿被杂草划伤。

她是在向死者，向前辈，表达自己最虔诚的敬意。

她在墓碑前跪了下来，伸出双手，清理掉上面的灰尘。

那上面什么也没有，母亲伸出手指，想要用魔法在上面刻上几个字。

“我连您的名字都不知道啊！”母亲轻声责备着自己。“我是个不合格的后辈。”

她颤巍巍的收回了手指，像是犯了错误一般。失落的低着头。我走过去，陪着她一起跪了下来。

“妈妈......”

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心情也一样糟透了。

母亲再次伸出手，一颗一颗的清理着周围的杂草。“至少让前辈的幕前，干净整洁一些吧。紫，来帮忙。”

我点点头，也伸出了手。跟在我们身边一言不发的克洛丝，也蹲了下来。

前辈，感谢您的坚守。总有一天，我会让这里焕然一新的。

“要不，我在这前面给前辈种一根萝卜吧。”

......

“姐姐，虽然我很感激你一起帮忙，但是这个时候种萝卜是不是很毁气氛？”

克洛丝无视了我的话，而是小心的从包里取出一根萝卜，开始挖土。“前辈一定会喜欢的！”

......

或许对于天魔兔们来说，种萝卜就是最崇高的祭奠了吧。

克洛丝陪着我和母亲一起，为这位血族的前辈，献上了最真诚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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