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因果

十四年前

这是个异常晴朗的天气，阳光从未如此耀眼过，但天气微凉，还有着阵阵冷风。

教会的广场上，数以千计的教廷守卫，还有十二骑士中的五位，四方令中的东方令，七大殿的守护者，聚集在一起，紧张的盯着广场中间的苗条身影。

黑白相间的长发在风中飞舞，紫色的长裙上沾满了鲜血。怀中抱着一个婴儿，孩子在魔法的帮助下熟睡着，没有目睹刚刚那场杀戮。

场面僵持着，是因为双方都到了极限。经过刚刚那场昏天暗地的战斗，这个女人已经油尽灯枯，而教会也损失惨重。

终于，一个人打破了这僵局。律法之殿的守护者青耀站出来，向抱着孩子的宫弦乐走过去。这个几乎没有等级，使用不了任何战斗魔法的男人，毫无防备的站在了这个对教会而言极其恐怖的女人面前。

“宫弦乐大人，这下，您打算收手了吧？”

宫弦乐抱紧了怀中的孩子，冷言道：“你们不收手的话，我肯定也没有罢手的打算。我还是有本事拉你们在场的人同归于尽的！”

“那您怀里的孩子呢？”青耀又向前了一步，看着宫弦乐怀里的孩子，说道：“她真漂亮，是个女孩吧？”

宫弦乐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福。

“她叫什么？”

“羽宫紫。”

青耀点点，似乎在表示赞许。“她长大后一定和您一样漂亮。”

“谢谢。”

宫弦乐和所有想展示自己宝贝女儿的母亲一样，将孩子稍稍面向青耀一些，想让她看清楚自己怀里的宝贝。

“但是......”青耀忽然话锋一转，“你的孩子是无辜的。怎么，你想带着她和我们同归于尽吗？”

宫弦乐重新将怀中的婴儿紧紧抱在怀里，刚刚幸福的表情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威胁我？”

“也可以这么理解，但是您这样说就有些难听了。应该叫建议。”

宫弦乐环顾着周围，审视着自己所处的环境。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她知道自己很难将羽宫紫平安的带出去了。她甚至不愿意去冒哪怕一点点的险，因为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虽然心里已经十分没底了，但宫弦乐脸上没有透露出半点心虚。“看来我是中计了。”

青耀此刻同样十分紧张，毕竟尽在咫尺的这个女人一根手指就能将自己杀死，但他还是鼓起勇气站了出来，因为这个将宫弦乐逼到绝路的主意，就是他出的。教皇在几个月前死于宫弦乐手里，青耀作为律法之殿的守护者，做起了代理教皇。他还差一步就能成为人类最高统治者，而这一步，青耀想通过解决掉宫弦乐来达成。

“既然您知道是中计了，那还是听听我们的意见吧。这样对我们都有好处，您说呢？”青耀一边说，一边努力不让自己露出得逞的表情。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必须一招制胜，否则后患无穷！

多少年了，终于等到一个宫弦乐极度虚弱的时刻，再加上她带着自己还不满一岁的女儿，处处受制，战斗力直线下降，现在，教会终于有把握制服她了。

半个月前，宫弦乐“逃”了回来。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但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宫弦乐浑身是血，趴行了好远，着敲开了一家兽人族的门，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青耀在不久前得到了这个消息，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立刻拍板，同意宫弦乐之前提出的“血族与人类和解的七条建议”，并让她来教会面谈。

丈夫羽宫劫不同意她来冒险，但是奔波了数年的宫弦乐，等的就是这一天，于是自己带着还需要喂奶的羽宫紫，只身一人，偷偷来到了教会。

她真的没想到这只是教会骗虚弱的自己前来的一个幌子而已。

她也真的没想到，作为人类最高的权利机构，居然会用如此卑鄙的手段。

宫弦乐看着怀中的孩子，无奈的轻轻叹了口气。为了羽宫紫的安全，她只能点头。

“你说，我听着。”

青耀不会魔法，为了让更多的人听到，他只能清了清嗓子，用力喊话。“您和教会之间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吧。我会放你的孩子走，但是你，必须留下。而且我会保证，只要你留下，并且不反抗教会对你的处置，我今后不会去找你孩子，你城堡的麻烦。”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你就和你的孩子死在这里吧！”青耀平静的说道。

这两个人，都是外表十分稳重的类型。不管心里起了怎样的波澜，脸上大多带着淡淡的笑容，至少也是面无表情，不让敌人看出自己的兴趣。

“你这么自信？”宫弦乐冷冷的问道。“真的有自信将我和我的孩子困死在这里？”

青耀终于露出了明显的情绪波动，他轻蔑的笑了，似乎是故意给所有人看。“教会怕你，非常怕。但是宫弦乐，我们怕你，不代表收拾不了你！我们只是不愿意承受损失罢了。我们是保护人类不受外族侵害的屏障，总不能为了你把在外的高手都召集回来。这次如果不是你身体虚弱，我们暂时可以调动的自由力量还真的奈何不了你。刚刚你也和这些人交过手了，你有信心带着你的孩子逃出去吗？”

“我怎么相信你？”宫弦乐果断的提出了疑问。“你可是把我骗过来的，自然可以再骗我一次。”

“话可不能这么说。”青耀提高了音量。“我可不是故意把你叫过来，然后布置陷阱的。我们刚刚打起来，只是因为我们谈判的时候没有谈拢起了冲突，而不是我们一开始就想对付你，不然我会只留这些人在圣城吗？！”

宫弦乐自嘲的笑了。“说的好听，这个借口也是你早就想好的吧？我虽然身受重伤，但是脑子没坏？我信你一次，还会信你第二次？”

青耀摇摇头。“不，宫弦乐，场合不同了。现在教会由我代理执政，我的话就是教会的话。我当着近万人的面，说会放了你的孩子，不侵害你的城堡，难道还会食言吗？！我就算和自己的德行过不去，也不会和教会的信誉过不去！再退一步讲，我可以欺骗血族，但是我不可以欺骗在场的人类！”

宫弦乐沉默了。

其实现在不是信不信任青耀的问题，而是自己别无退路。

走不掉了。

十二骑士在场的人中，有两个人可以用魔法飞行。东方令，还有其中三大殿的守护者，都可以，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插翅难逃。

或许有一丝机会可以闯出去，但是她不想让怀中的孩子承担那可能的失败。因为一旦打起来，孩子太容易被波及了。一点点的破坏魔法，就可能让这脆弱的生命夭折。刚刚在和教会的人动手的时候，宫弦乐甚至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保护羽宫紫上。现在如果羽宫紫一旦受伤，魔力几乎耗尽的宫弦乐，就连可以死而复生的禁忌魔法“肉体再造”都无法施展。

“那我需要做什么？”宫弦乐最后只能选择屈服。

青耀向前一步，用极低的声音对宫弦乐说道：“我会偷偷安排你进入渊狱之殿，你要在里面永远不得出来。从此，你宫弦乐在这个世界上就消失了，或者说，死了。你如果敢从里面出来，别怪我们教会以“宫弦乐越狱”的理由向你那个小破城堡全面开战！你顾得了自己，顾得了家人，但是你顾不了你城堡里的族人！”

宫弦乐笑了。“对外说我死了，你就可以给自己记大功一件，然后当上你的教皇。同时，我也一辈子当不了你的敌人，一箭双雕。青耀，你真是个败类。”

青耀退后两步，也笑了笑。“多谢夸奖，那么，兑现你的承诺吧。”

宫弦乐看着怀里的孩子，犹豫着，犹豫着，犹豫着。

青耀见宫弦乐虽然答应了，但依然舍不得怀里的孩子。于是说道：“如果你不放心，可以亲手把孩子交给我。我差一步就可以成为教皇，总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不顾风评，害了你的孩子吧？这么多人看着，这么多人见证了你的孩子被我抱了回去，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我岂不是自己断了自己的前程？！你的孩子，还没有我的前程重要！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你还是不信的话，就请便吧。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大不了教会元气大伤，也要把你和你的孩子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宫弦乐别无选择了。

她将怀里的孩子抱紧，低头亲昵着。“宝贝，对不起，妈妈没办法陪你长大了。你以后，要听爸爸的话，听哥哥的话。不要找我，不要为我报仇......”

宫弦乐与自己的女儿告别，含着泪，亲手将羽宫紫送到青耀的手上。

“我求你......”宫弦乐说道。“青耀，我第一次求你。一定要把紫送到她爸爸那里。求你。”

青耀抱着怀里的羽宫紫，点了点头。

他不会对这个婴儿下手。他此刻，只需要遵守承诺，将羽宫紫安全的送到羽宫劫的手上，给世人留下一个好印象。想要铲除血族，以后有的是机会。

这天之后，教会的新任教皇诞生。这天之后，世上再无宫弦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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