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海族

——大海。

不管处在一个怎样的时代，这都始终是一个充满神秘的名词。

有人会从中感受到魅力与梦想，有人则会从中感受到恐惧与惊悸，但归根结底，不过是「未知」二字而已。

因为未知，所以好奇；因为未知，所以恐惧。

——海族……吗。

听闻那好似齿轮啮合般的机械话语，我忍不住微微蹙起眉头，像是世界意志的试验区之类的说法，我并没有任何确认验证的途径，因此也只能暂时记在心里，但这段语音数据所提及的海族，却是我相对熟知的种族。

海族，最直观地定义来说，便是以海洋为主要栖息地的魔族，乍一听似是分布极为广泛，数量极为庞大的族群，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分布上可能的确比较广泛，可数量绝对谈不上庞大。

毕竟，海族可以稳定繁衍生息的地方，只有一部分的近海区域，具体来说便是大陆东北沿海，而造成这一状况的理由主要有两项。

一是界河污染，众所周知，界河自东向西流动，越是下游越是漆黑，因此入海之时便是最为污浊的时候，而大陆沿海的主要洋流偏向于顺时针走向，换言之，界河污染的扩散是朝着北方的魔族区域而去的。

就至今为止的地理考察来看，当界河顺着洋流蔓延到大陆中线北偏西约二十度左右的地带时，污染便基本可以得到净化。

一般来说，通过这种水循环方式，迟早可以将界河净化干净，但问题在于，界河的浑浊变化并非自然现象，因此界河的污染扩散始终存在，甚至能与海陆水循环达到某种平衡，结果便是整个大陆的西北沿海，都处于生物无法生存的状态，西南沿海的一部分也多少受到污染的影响。

要说污染最轻微的地区，当属大陆东南沿海区域，但沿岸是人族领地，近海基本上无法靠近，而若是要干脆走远海的话，便会涉及到第二个主要理由——海生魔兽。

相比陆地上的魔兽而言，海生魔兽的种类更为丰富，危险性也是更强，毕竟它们理论上的生存区域更为广阔，而据说生物起源又来自海洋，像是大陆上的水生魔兽，其他很多其他都是通过水循环进入到内陆地区来的，那么可想而知，海生魔兽的发展历史也理当更长——当然，前提是这些海生魔兽全都是本土产的话。

近海浅海区域，由于界河污染、陆生生物活动等等原因，导致海生魔兽无法正常生存，因此绝大多数海生魔兽都栖息在远海以及深海，这些海生魔兽也往往有着极度凶狠残暴的个性，除开以〈海王〉为代表的部分强大的海族，一般的海族基本无法从海生魔兽口中逃离，更不要说猎杀之类的。

近海要么有污染要么有人族，远海深海则又是魔兽横行，危机四伏——这两点便是海族只能屈居于一部分沿海区域的主要理由。

可想而知，连以海洋为主要栖息地的海族都是如此，寻常魔族更是不可能知晓大海的尽头有什么，而从目前听到的这段语音数据来看，海族似是掌握着一些特殊的信息，并且与这些信息与世界意志有关。

问题在于，即便这一点是真的，由于先代〈海王〉已经和先代魔王等一并突然消失，一些本该延续的传承戛然而止——尤其是拜月一族最为典型，那么恐怕现任〈海王〉利维坦——也就是欠揍的，也并未得到先代〈海王〉所掌握的秘密。

——又或者是……故意隐藏？还是说，她并不知道事情的重要性？

我脑海中瞬间掠过几个可能性，虽然某些猜测多少有些不近人情，但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别人的，毕竟信对一个人的收获与信错一个人的代价，绝对不可能是互为相反数的——对于王者而言更是如此。

——大陆还没探索完，结果又是天上的月亮，又是大海的尽头……呵，这就是所谓的海陆空立体作战吗，一群机器人倒是挺会玩的。

「海的尽头……我以前倒是飞过一次，但直到大陆下沉到地平线里，前面还是无边无际的大海，不得已之下还是中途折返了。」

「为什么原因？」

我下意识地追问道，却见提亚马特冲着我一翻白眼，冷笑着地吐字道：

「全是水，怕迷路。」

「——」

也是，邪龙又不是属鸽子的。

自从认识阿西莉娅之后，我便觉得全世界的生物都不可能迷路，她已经重新定义路痴这个词汇，说得极端一点，就算她现在突然从天而降，我都不会觉得不可思议，最多好奇一下她今天的行动路线，或许能从中探索出世界的运行奥秘。

「如果你或者你们是人族，那么我理应恭喜你们顺利攻陷叛魔族的都城，而整个魔族理应也已经处在岌岌可危的状态，我也没有必要对你们透露什么，你们的身份就是最大的优势，但作为见面礼，可以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当我等机铠族人口数目的变化率发生骤变时，也就是我等机铠族遭到大规模毁灭时，设置于所有机铠族情报中枢的某个隐藏程序会被触——」

滋滋滋！

那话音数据正要透露这一隐藏程序的真相时，忽然间，光彩变幻的屏幕上再度显出大片的杂讯，直接将后续内容全部模糊化。

——怎么回事？

正当我一时间有些莫名其妙时，却见屏幕蓦地一暗一亮，而后一张无比熟悉的冷峻面孔便是瞬间映在上头，像是金属铸造般莫名有着清晰的轮廓感，莹绿色的眸子闪烁着数据流，而覆盖口鼻的外骨骼像是某种异常的口罩那般。

「果然还活着吗……偏执狂。」

我忍不住微微眯起眸子，而科尔德在瞧见我的瞬间，明显神色出现刹那的意外，在长达三秒的沉默后，他这才是语气平静地说道：

「居然还活着吗……不祥之子，我自以为应对得已经相当及时。」

「哈，可见我的确配得上不详之称——尤其是对你这种人而言。」

我不由一声冷笑，而后牢牢盯着屏幕中映出的科尔德，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出现的时间点很巧，看来这些情报的泄露，对你来说是一次失算。」

「不，在可纠正范围内的，不叫失算，而叫误算……毕竟再怎么机械化，人性的成分还是存在的，这段语音数据就是人性的产物，但今后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是吗，也就是说，你不打算成魔，也不打算做人了。」

我略带几分讽刺地总结道，而科尔德只是神色冷峻地回视着我，全然不见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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