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迷影重重

「果然，直接找上门还是太过鲁莽了吗。」

站在神殿前的台阶最上层，我仰望着天顶那轮依旧璀璨的太阳，忍不住因炫目而微微眯起眼睛。

仔细想想，此处终究是教会势力的大本营，就算安洁儿真的有心求助，也极有可能被某些禁制所束缚，要知道，教会成员的〈恩赐〉素来以千奇百怪而闻名，有精神干涉类的能力也丝毫算不得稀奇。

更何况，就我的观察来看，安洁儿也并不像是被控制，而是真真切切地选择离开这支队伍，那么有一些收获或许已经称得上是幸运。

——安洁儿待过的孤儿院里，可能有拜月一族的线索吗。

根据安洁儿的说法，在那所孤儿院中，有一对担任神父与修女的夫妻，而她的姓氏正是源自这对夫妻的，至于是自发选择的还是被人赐予的，这我还未来得及向安洁儿确认，便已然被莉莉丝逐出屋门。

当然，就算有机会提问，我可能也不会继续追问，毕竟若是让教会方面的人，将注意力太过集中到这个姓氏上来的话，可是会平添不少麻烦的。

好在目前他们应该也只会认为，我是在怀疑这个姓氏与异界人有关——特地确认安洁儿的父母，说实话更多地也只是为诱导教会方面的思维而已。

——接下来得去安洁儿以前待过的孤儿院调查一下。

我心中很快得出结论，而后望向神色淡然的阿西莉娅，说道：

「阿西莉娅，安洁儿以前待过的孤儿院在哪里？这总可以告诉我吧？」

说着，我将笔记本递给阿西莉娅，虽然我能解读出阿西莉娅的绝大多数表情，但再怎么说，想要解读出她所想表达的具体地名也太过困难，除非那地区有显著的特征。

阿西莉娅动作有些迟疑地接过笔记本，显然她也是嗅到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因此不太确定我的行动会引发怎样的后果，可她最终还是在笔记本上写下两行字符，而当我接回笔记本，确认上头的地址之时——

「嗯？」

我不由意外地皱起眉头，因为上面居然写着两个地址，而且标注着不同的时间段，我当即是询问道：

「这是说孤儿院有过迁移吗？」

阿西莉娅神色平静地摇摇头，那岂不是说——

「安洁儿不止在一间孤儿院待过？」

见阿西莉娅这才是颔首肯定，我忍不住愈发锁紧眉头，孤儿院的迁移与孤儿的调动都不稀奇，可考虑到安洁儿的特殊性，我理所当然地从中感觉到一些异样，甚至隐隐有种直觉，恐怕那一次的调动正是左右安洁儿人生的重大事件。

我望向笔记本上的地址与时间，不禁因深思而微微眯起眼睛。

——王都西北郊，圣立王都孤儿院，第七分院。新历1486年至新历1494年。

——阿努比斯城西郊，私立阿尔忒弥斯孤儿院。新历1494年至新历1501年。

至于现如今，乃是新历1504年。

……

「愿〈界律〉庇佑您。」

来到王都西北郊的孤儿院后，我将事先准备的慰问品交给前来接待的老修女，对方立刻在虚空描绘十字，以表示对我的谢意。

这所孤儿院的位置相对比较偏僻，虽是依山傍水，周遭却基本不见多少的人烟，不过也并不会显得寂寥，而是充满着宁静与悠远的田园气息。

令我很是在意的是，整所孤儿院内也是分外空旷，照顾孤儿的修女倒是也有，但无论是孤儿，亦或是修女，数量都少得可怜，我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一间快要倒闭的孤儿院。

「王都应该是收留孤儿最多的地区才对，你们这里的人怎么会这么少？不，我没有别的意思，孤儿少是好事，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是的，确实如您所知的那样，与其他王都一带的孤儿院相比之下，我们这所孤儿院的人数非常之少。」

老修女望着院落中嬉笑玩闹的幼童们，微微眯起浑浊的眸子，眼神有些悠远，感叹地说道：

「其实在三年前，这里已经被勒令关闭。大部分的孩子倒是都被其他孤儿院收容了，但剩下的这些孩子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隐患，所以一直找不到人来照顾他们……都是战争中失去父母的孩子啊，好说歹说之下允许我们暂时借用这块土地，这才是一直拖到现在……但真正愿意留下来照顾他们的也只有我们这几个老人了啊。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我现在算是充当着院长的职位呢，呵呵呵。」

「这么说来，你们算是实质上的私立孤儿院吗。」

所谓的私立孤儿院，即是由私人出资私人管理，并得到公证许可的孤儿院，与之相对的有教会管理的圣立孤儿院，以及贵族管理的王立孤儿院，而公会基本上不参与这方面的事务。

「那你们的活动资金是怎么处理的？」

「这个啊……教会每个月都会派人送来一大笔金钱呢。」

「教会？这算是教会方面的补助金吗？可在我的印象里，好像没有这种福利制度才对。」

「是啊，所以我也向来的人打听过，一开始真的是什么都不肯说，但时间一久，也就慢慢熟络起来，最后勉强告诉我好像是有一位贵人特地出资的。」

「贵人？难道是这所孤儿院出身的人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说是名字打死她都不会说的。」

老修女露出几分慈祥的苦笑，而我立刻联想到安洁儿，考虑到安洁儿的性情，的确有可能这么做。

我微微眯起眼睛，忽地察觉到这所孤儿院并不算是破旧，便出声问道：

「听您的语气，这所孤儿院应该有挺久的历史了吧，但建筑和地板倒是还挺新的，近来是翻新过吗？」

「修缮是有过好几次，不过最近的大修也就是十年前的那一次吧。」

我心中不由微微一动，十年前正是新历1494年，也就是安洁儿调动孤儿院的那一年，便有意无意地问道：

「十年前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老修女仿佛是受寒般浑身一颤，苍老的面孔中浮现出几分恐惧，颤巍巍地说道：

「是魔族夜袭啊……死了很多很多孩子，我那段时间刚好回乡，赶回来的时候孤儿院已经是一片废墟，地上都是凝干的血污，简直是惨不忍睹啊。」

「魔族……夜袭？」

我忍不住睁大眼睛，心中第一时间浮现出的话语是「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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