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时机

弗洛斯山脉极为广袤，但主峰终究是只有一座，虽然现在这主峰的大半山体已然坍塌，可毕竟不是凭空消失，远远望去，便好似一座小山包那般。

「果然，守备很薄弱……不，应该说很单调。」

我们三人匍匐在一处高地上，窥探着远处那修建在废墟上的临时据点。

说实话，那究竟能否成为据点是值得怀疑的，因为人族方面只是围绕着中央的圣十字碑，将一部分的地面铺得平整无比，而那部分地面上便刻画有极为复杂的仪式符文，哪怕是我也无法轻易解读，只是本能地觉得有些危险。

反观那片修缮过后的地面以外的废墟，仅仅只是经过一番简单的处置，使人不至于被石砾磕绊或是划伤而已，上头倒也是搭建了军用帐篷，但寥寥无几。

不远处还有零零散散的辎重马车，可基本上看不见什么物资，多半是已然消耗殆尽。

至于最为关键的守备，正如我的判断那般，采取的极为单调精简的阵容。

若是我的认知感官并未出错的话，整片据点中心只有五名王国军成员，三名教会人员镇守。

乍一听似是孱弱无比的组合，可一旦加上他们对应的职位，这阵容便可以说是极为惊人。

那五名王国军成员，乃是万夫长军衔，地位上等若于S级勇者，可以看到，他们皆是身披黄金铠甲，那意味着他们来自于三大军队中最善镇守的——黄金军。

而那三名教会成员，乃是枢机主教，通称红衣主教，地位上也等若于S级勇者，而单论危险程度的话，他们甚至比S级勇者更胜一筹，有一种恐怖的说法——红衣主教的衣袍乃是鲜血染红的。

五加三，约等于八名S级勇者的镇守阵容，可谓是令人窒息。

倘若是正常人的话，或许光是面对这种阵势便无法升起战意，但遗憾的是，在这里窥探的是我们三人。

——现任魔王。

——SSS级勇者。

——神秘少女。

小巫见大巫，根本无法进行对比。

说实话，打一开始我就没把他们视作对手，想来他们也不可能想到来袭的会是这么三个妖怪。

我真正心存戒备的乃是只有一个，那便是——

「安洁儿的目的地果然也是这里吗。」

——啧。

仿佛是为印证我的不详预感那般，安洁儿所乘坐的教会方面的马车也出现在此，并且恰恰处在圣十字碑的近旁，也就是说，安洁儿极有可能是执行仪式的人之一。

多半是因为安洁儿的体质对我有一定影响的缘故，我隐隐能从马车内部察觉到她存在的气息。

有些香甜，有些温暖，直达灵魂深处般的亲近感。

甚至可以说，亲近到这种程度，反倒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当然，我戒备的并不只有安洁儿，还有与她同在马车中的两个人，只不过无法判断清楚他们的实力层次，也说明他们已经可以做到收放自如。

不出意外的话，一人乃是黄金军的将军，一人乃是教会先知，拥有的是与SS级勇者同等的地位。

「居然没有行动的迹象……他们是在等什么吗？」

赫蒂的语气中多出几分郑重与困惑，而我心中隐隐有些猜想，便皱眉解释道：

「如果他们真的打算召唤异界人的话，应该会选择黄昏。」

「怎么说？」

「〈界律〉对生存在这个世界的我们都那么苛刻，没有理由不会对异界人造成影响，甚至有可能召唤仪式会直接破碎。你知道，〈魔月〉的力量是多少能对抗〈界律〉的干涉的，但〈魔月〉普照的状况又会削弱仪式的效果，所以选择〈魔月〉将升未升的黄昏最为合适。」

「那我们岂不是得等上半天？」

赫蒂的笑声略显无奈，而我沉吟一声，望向天顶那轮灿烂的金阳，摇头道：

「不，他们不可能只会干等在这里，至少这种超大规模的双重仪式，光是启动前的准备都会相当繁琐，现在先观望一阵子。」

「石庙，鸟姐。」

——是吗，了解？

赫蒂突然变得口齿不清起来，我有些莫名其妙地扭头望去，便见她嘴里正塞着一个面包圈，竟是一个人享受起美好的午餐时光。

「在别人认真干活的时候，你一个人活得自由自在，你的良心不会作痛吗？」

「木肯开的等漆会轰吗？」

「不存在的东西会痛吗？呵，当然会痛，让博学的我来告诉你，在这世界上有一种极为神奇的疼痛症状，名为幻肢痛，常见于截肢手术与变性手术的术后。」

当然，对于男性而言，变性手术与截肢手术并无多大区别。

「但我本来就没有良心啊。」

「我有，我替你痛……嗯？你突然脸红什么？」

望着侧脸有些泛红的赫蒂，我忍不住诧异地问道。

又在这么莫名其妙的地方扭扭捏捏起来，害得我的读心技巧都无法正常发挥效果。

「今天太阳光太强，我的肌肤比较敏感而已。」

赫蒂对着我翻了个白眼，多么可笑的谎言，你的肌肤明明就比鳄鱼皮还坚韧，脸皮更是堪比金刚石，称得上是无坚不摧——

唰！

赫蒂将仅剩一半的面包圈猛地塞到我的嘴里，真是愚蠢，你堵的是我的生理上的嘴，我心中的那张嘴还在滔滔不绝——咦，味道不错。

「那自然，制作点心也是我在魔王城里培养出的兴趣之一。」

魔王城竟然能激发人族的厨艺潜能吗，以后魔族若是战败，也许可以因地制宜，开办一间专门培养厨师的学院。

刚好魔族领地便是界河以北，名字便叫——「新北方烹饪学院」。

呵，我对自己的商业眼光感到惊悚。

总而言之，在赫蒂这般的影响之下，我们便偷偷摸摸地这片高地上，举办起一场无比诡异的野餐活动。

赫蒂肆无忌惮地侧躺着，一边啃着她自备的面包，一边懒洋洋地观望着据点中心的状况。

我很是慎重地匍匐在地上，哪怕是处在进食状态，也不忘时刻关注那一带的状况。

奥尔菲一言不发地匍匐着，依旧不进食不喝水，你这样下去是会羽化升天的。

一个小时后，十字碑区域毫无变动，赫蒂的呼吸渐渐变得悠长起来。

两个小时后，十字碑区域毫无变动，赫蒂不知何时起安然午睡起来。

三个小时后，灿烂的阳光略有消褪，而那架教会马车终于有了动静——

「快起来，猪头三。」

见车厢门缓缓打开，我当即是一摇赫蒂的肩膀，将她自睡梦中强行唤醒。

「嗯、嗯？怎么了，殿下？那边总算有人要去上厕所了吗？」

「——」

多么富有逻辑的判断，一时之间我竟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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