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戒备

「怎么说，这次倒是……相当顺利啊。」

迈出神殿的门槛后，赫蒂微微仰头望向天空，似是后知后觉地感叹道。

我此刻的心情也与她相似，说实话，我都抱着绕一次远路的觉悟，但方才在荷鲁斯城的神殿前，预料之中的妨碍却丝毫不存在，甚至守门的士兵连针对性的提问都没有，一切都顺利得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不得不承认，我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多疑的人，可这一次真的不让我猜忌都不行，明明人族方面都已经采取封河这般极端的措施，现在对这河岸对面的据点城竟是毫不干涉，而且直接放任我们到距离弗洛斯山脉最近的据点。

这简直称得上是荒唐与可笑，我一度怀疑是不是之前的判断出了问题。

只不过，事到如今，哪怕是误判也必须前去一看，所谓实践出真知，我现在也被主观判断所主导着行动。

因为已经不需要再作传送的缘故，我们很是果断地离开这一个人族据点，朝着目的地——弗洛斯山脉进发。

当然，最初制定计划的时候，我们考虑到这最后的一段路上可能会面临异常森严的戒备，因此选择经由不受〈界律〉干涉的空白区域，以尽可能地避开人族的耳目，现在虽然疑窦丛生，但也没有必要特地改变路线。

唰！

茂密的森林中，我与赫蒂如箭矢一般驰骋着，一路上倒也遇见不少的魔物，但都是不值一提的障碍。

真正值得一提的是，奥尔菲果然无愧于神秘一词，竟然能面不改色地跟上我们的步伐，本来我都已经准备抱着她上路，说实话我反倒有些失望起来。

「不对，还有一个可能性。」

赫蒂似是忽地意识到一些事，闪电般的步伐微微一顿，但立刻恢复到惊人的速度，并说道：

「贵族势力和教会势力联手，这么重大的事情公会方面不可能毫不知情。你也知道，传送仪式利用率最高的向来是勇者队伍，而中上级的勇者队伍多在界河北部——也就是魔族领地内活动，这边的神殿可能还受勇者公会制约着，所以才没办法出面妨碍。」

赫蒂的猜测令我心中一动，仔细想想，我对界河北部的人族势力对比其实并不熟悉，毕竟在此之前基本上都是和阿西莉娅等人在界河南部执行公会任务，鲜少有机会深入了解这边的人族情况。

再者，自从赫蒂离开人族以来，公会势力在三大势力的角逐中呈衰败之势，在人族领地内已经缺乏足够的话语权，阿西莉娅会被指名完成超等级的任务便可见一斑。

——我先入为主地以为这一带的公会势力也缺乏话语权了吗。

这一事实让我略感遗憾，果然不管我怎么树立理性思维，也没办法抹消其他思维特征，若是能实现大脑的机械化该多美好，如此一来便不会有放任冲动行事的蠢货存在，所有人也都能更为理智地看待这个异常的世界。

不过一码归一码，赫蒂居然一直在考虑这一问题，看来她也有死脑筋的部分，但这也是我看好她的地方。

「嗯？」

在即将抵达弗洛斯山脉的山脚时，我蓦地一步减速，顺手将奥尔菲揽进怀中，同时以近旁的一棵树为掩体，隐藏起我和她的身形。

赫蒂显然也是察觉到异状，第一时间靠在另一旁的树躯背后，紧接着与我对视一眼，微微颔首。

虽说此刻乃是白天，但我的肉身向来比寻常魔族强悍，尤其是肩负认知机能的五感格外出色。

比如说这一刻，只要我沉下心来，将意识集中到听觉的话，便能清晰地捕捉到二十米开外的绝大多数声响。

风拂草叶的声响自是不必多说，生物的呼吸声与心跳声也在我的听力范围内。

放在平时只会对生活造成障碍，但在这种时候，才会显出这种能力的价值。

一、二、三、四。

静静聆听几秒后，我立刻睁开眼睛，对着赫蒂摆出两只手掌，分别竖起四根手指，那意味着对面总共有八人，分四人一组。

赫蒂一瞬间摆出抹喉的动作，但紧接着又摇摇头，在半空中绘出一道圆弧，那意味着她本打算解决这些人，但想想也是决定迂回过去。

不愧是天杀的女人，哪怕对同族人也毫不留情，真是恐怖。

不过，为什么你也要打手势呢？你的想法我凭微表情就能解读。

赫蒂忽地牢牢盯住我，嘴唇缓缓几度张合，经过我不成熟的读唇术，她说的原来是——

——「我也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亲爱的魔王殿下。」

好的，容我再说一遍。

不愧是天杀的女人，哪怕对同族人也毫不留情，真是深得我心。

赫蒂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

「不行，这一带的守备太森严，最短间隔十米就有两组守卫，最长也才只有间隔五十米，想神不知鬼不觉地绕进去基本不可能。」

「但这也就证明我们来得很对。这个据点这两天才被打下，三个月的安全期还绰绰有余，显然不可能是为了应对魔族方面，而是为了应对人族内部的势力才布置下这样的守卫阵容。」

经过一番探索后，我们大致把握到这一带的状况。

这三四百米的弧形区域内，极为紧凑地分布着大量的王国军士兵，皆是以四人为一单位，各单位间的间隔短则十数米，长则五十余米，但一方始终会处于另一方的视野范围中，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贸然进攻无疑只会打草惊蛇。

令人甚至觉得有些多余的是，光是封锁路口也就罢了，这些士兵居然还守着无法正常攀登的陡坡。

「没办法，我来当诱饵。」

在短暂的一声沉吟后，赫蒂忽地耸耸肩，略显无奈地提案道。

「嗯，也好，你的话，就算身份暴露也没有大碍。」

「身份暴露？呵呵。」

对于我的评价，赫蒂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这甚至已经不需要我进行解读，只要是大脑不曾受损并有基本感性的人都能明白她笑容的意思。

「那我就去陪他们耍耍，好久没和王国军玩耍，我已经激动得起鸡皮疙瘩了……殿下你的话，就自己随便找个时机出来吧。」

「我明白。」

见我微微颔首，赫蒂这才是戴上黑色兜帽，整个人如幽灵般隐藏在斗篷之中，氛围顿时变得无比诡秘起来，活脱脱一名混迹黑暗多年的暗杀人士——你以前是不是经常敲别人闷棍？

「怎么会，只是有时候手头紧了，就从王国军那边借点钱来花花。还真别说，不愧是贵族势力支持下的军队，他们的军备都价值不菲，以前摸到的一双战靴外面居然绣着金线。」

「赫蒂，有的时候，我总是会想，你可能比我更适合当魔王。」

还有，不要随便读我的心。

「魔王？哈哈，魔王就算了吧，魔女或是女王还可以考虑一下，魔王秘书也是听上去不错才决定当的。」

这倒是在我预想之内，但你确定你不打算否定你比我更适合当魔王？

咔嚓！

「确定。」

赫蒂随手折断一旁树木上的一截枝桠，而后对着虚空轻轻一挥，以莫名认真的语气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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