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美好吗？毁掉就好

夜空晴朗，夏日里的繁星像是被水洗练过一般，美得让人心醉。

但夜空下的几人，此刻却没有欣赏这份美丽的心情，魔力暴动碎裂的声音夹杂着砂石土崩的响声响彻宫殿。

艾莉薇尔一直都是知道的，束缚人的永远不是外在，而是内心。

这是奥古斯都最擅长的计谋，她从未使用过什么阴谋，都是正大光明的阳谋，将所有一切的选择权利都交到你手里，然后你却不得不服从于她。

这是别无选择的选择，无法反抗，没有折磨，但是却将人的灵魂栓得死死的。

她可以任意地将交还灵魂的筹码抛出来，但是艾莉薇尔却没有胆子接受，甚至找不到怨恨咒骂她的理由。

这个造成了自己这些年苦难的刽子手、恶魔般的女人，如今却又是自己所能渴求的唯一希望。

但是……

到底是为什么呢？

自己一直都相信着神明，每天都向女神大人祈祷，每日每夜都会向世界祷告。

只是希望……只是希望那个可怜的孩子能够度过这个燥热的夏天，再见一次她最喜欢的秋天。

但是现在却连这个仅有的、最卑微不过的愿望也没有再来的机会了！

艾莉薇尔双眸闪烁着疯狂的颜色，酒红色的眸子颜色变得更深，像是嗜血般的通红，她像是被仇恨充满了的恶魔，轻轻抽出手，简若鲜红的血液点点滴落。

简若脸色惨白，即使她身上有女神的祝福，即使她拥有强悍如魔族的身体，但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被贯穿身体要害，就算已经拼命地用手掌按住了，也难以掩盖偌大的伤口，剧烈的疼痛几乎要让她失去意识。

她紧咬着牙关，听着面色苍白的艾莉薇尔一字一字咬出的诅咒。

得知真相的简若愣住了，不远处抱着艾薇瑟瑟发抖的零也愣住了。

“我们……成了凶手吗？”零抱紧手中的水晶柱，看着透明水晶柱里的灵魂，感到难以置信，她的嗓子有些发干。

按照艾莉薇尔所说，艾薇最多还能活一个月，见到秋天的到来，但因为自己的武断白痴一般的自傲，这个可怜的小丫头只剩下不足一周的性命？

明明是炎热的仲夏，零却感到身体一阵发冷，这是十分不合理的，但她就是赶紧很冷，冷得身体都在打着哆嗦。

嗓子里像是有些什么东西卡住，零看着在床上已经睡着了的艾薇，想要用一只手去触摸她的脸颊，但是快要靠近只是，却发现手怎么也触碰不到。

并非是受了谁的阻拦，零只是感觉身体里像是灌了铅，无法移动寸进，想要触摸这个小小的女孩，她却仿佛远在天边。

艾莉薇尔静静地站着因为刚才的魔力波动，房间已经四崩五裂，靠着简若的一面墙也蹦出了一个大口子，但如此巨大的响声依旧没有吵醒艾薇，她还在沉睡。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她就会像现在这样，永远地沉睡过去？

零不知道，她也不敢想。

简若死死的咬着牙，并不仅是因为身体的疼痛，更因为对于自己的悔恨。她不敢去看艾莉薇尔的眼睛，因为简若知道这个少女的眼睛里现在恐怕已经只剩下麻木与空洞，像是破碎的木偶一样——那是绝望，是她不敢直视的绝望。

“完全成为罪人了……”简若咬着牙，用尽全力给自己施加了一个治愈魔法，虽然一时半会的没办法完全恢复，但至少不会再流血了。而艾莉薇尔至少冷冷地看着简若，没有阻止她的动作，也没有再出手，平静到像个死人一般。

简若靠在墙边，她没有办法去劝告艾莉薇尔，也没有办法解释。

死亡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残酷的，即使只是二十余天的生命。

每一天、每一刻的生命对于任何人来说都弥足珍贵，没有任何价值可以用来衡量，失去了便是失去了，再也不会回来。

简若没有蠢到去询问，现在把灵魂归还回奥古斯都手里还来不来得及补救，因为月光之下，这名右手遍染鲜血的少女双眸空洞，泪水早已无助地流下。

她绝望地站着，看着无边的夜空，脑袋里眩晕感、恶心感都交织在一起，仿佛随时都会爆炸。

心中被某种漆黑的、痛苦无比的感情浸没这，她很想杀死这两个自以为是的魔族，所以不由自主地用手刺穿了简若的腹部。

但之后，她却下不去手了，心里面很乱，乱到一动都不想动，理智已经无法做出任何的决定。

那孩子还那么小，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痛苦？

艾莉薇尔瘫倒在地上，仰望着天空中的明月，华美的屋子已经被她拆了一半，房顶也早就崩塌。

艾莉薇尔静静地看着悠远的天空，星空很美，就像是艾薇的笑靥。

是很难看到的东西……

所以……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

零紧紧地搂着放着灵魂的水晶柱，僵硬地站在依旧沉睡着的艾薇身旁，大概是之前奥古斯都的治疗，这个小丫头睡得很沉，沉到听不清周围的爆炸声

简若有些疲惫地蜷缩在地上，先前失血似乎有点多，虽然已经对自己施加了十分有效的治愈魔法，已经勉强止住了流血，但是伤口终究无法愈合，而且先前失去的鲜血看来一时半会的也恢复不过来。

激烈的嘈杂声之后，又再度归于平静，残破的房间中众人解释谁都无法发出一言。

此时，开始召集侍卫的奥古斯都踏步而来，一切都如她所料，戏剧的前戏已经完了，至于高、潮？谁知道呢？也许这个故事自开始时便已经结束了。

奥古斯都挑着高傲的眉眼，讥讽地笑着，看着房间内重伤的简若和艾莉薇尔，不由得感到好笑。

强大无匹的魔族领主？

神明的爱女？

现在这个模样还真是好笑，这就是传说中承载天命、背负气运而生而生的存在？

就是像这般破碎木偶的可怜儿？

若是这样，就这样结束吧，领主无敌的神话，天地都畏惧的传说……

奥古斯都微眯着眼睛，心中畅快地笑着，她对于魔族可没有什么仇恨，她只是很单纯地想要把一切自命不凡的家伙们……给毁掉。

用最残酷的方式，毁掉。

当然如果在这过程中还能顺带着清扫一下人类的敌人，或者自己的敌人，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伴随着欢快的讥讽笑声，奥古斯都应声而来，映入简若的眼帘，但此刻的少女，已经因为大量的失血，而意识变得逐渐模糊。

望着这个打扮整齐华贵的女人，简若越发地看不懂她到底想要些什么。

如果只是为了杀死自己的话，也没必要设下这么大的一个圈套吧？简若可不觉得以一个国家的力量会杀不死区区一只领主？

而且能够领主的实力又不是强到突破天际的那种。

她根本没必要绕那么多弯子，简单一刀不是会更省心省力吗？

不过也是，这种妄图跟上天争夺生命的疯子，谁又能想到她究竟想做些什么呢？

“我遇到过很多人类，你看起来和他们都不一样。”简若用仅有的力气苦笑道，嘴角也沁出血迹。

听到简若虚弱的招呼，奥古斯都稳步走到了简若身边，轻轻蹲下了身子，但蹲着的她依旧可以像是俯视地上的烂泥般俯视着简若。

“哦？说说看。”奥古斯都来了兴致，简若的话引起了她的好奇，她掩嘴轻笑。

简若勉强呼吸着，眼角有些浑浊，视线也变得不清晰，她知道自己的体力大概是到了极限了，刚才艾莉薇尔突然出手，她没有一丝一毫的防备，若非是艾莉薇尔最后有所犹豫，恐怕现在她已经去见女神了。

“有的人类怕我，有的人类恨我，有的……还想跟我合作……”

“那我呢？”奥古斯都饶有兴致地问道。

“你不一样……你，你不厚道。”简若几乎没有什么说话的力气了，但还是提起最后一口气说完，咬着牙关抱怨。

她曾经所遇到的那些人类，知道了她的身份的，要么是对她恨之入骨，恨不能杀之而后快；要么就是恐惧倍至，甚至完全没有勇气反抗；再或者是像舞和希雅那样，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只有奥古斯都一人，一方面想着杀了她，另一方面却又任由、甚至是操纵着自己去伤害她的人。

明明杀死自己并不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却非要设个局，转了一圈之后再由艾莉薇尔动手，而且还“误伤”到啦艾薇——这种操作放在哪里恐怕都会被当成神经病吧？

“厚道？”听到简若的抱怨，奥古斯都捂嘴轻笑，“好像是不太厚道。”

贵妇的声音很清脆，细听起来和少女没什么区别，事实上，仔细看去，这名西迪亚王后曾经也绝对是位绝代的美人，当然现在也是风韵十足，雍容大气。

只是此刻与拥有这样美好声音的主人交谈，并不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不仅仅是因为她是个损人不利己的恶魔，更要命的是，这家伙不厚道。

“不过我为什么要厚道？”品味着简若的话语，奥古斯都轻笑着讥讽，，微蹲的身姿映着月光，显得十分圆润饱满。

可惜没人能盘。

“你是想杀我？”

“没有啊。”

“那你……”觉察到危险的气息，简若本能地想要后退，但她瘫倒在地上的身姿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力气。

奥古斯都残酷地咧开嘴，脸上虽然是笑容，但目光中的森冷就像是在看个傻子。

“我？那当然是为了制造一出悲剧啊。”奥古斯都冷冷地笑着，“难道你不觉得，给了你一点希望，然后再彻底把希望击碎……不是会很美好吗？”

把神灵赐给人间的所有最美好的感情全部摧毁，然后欣赏他人的无助哭泣……

向神灵反抗？算是吧，奥古斯都也不知道。

真是美好的幻想呢，奥古斯都只是想想就会激动得浑身发抖。

这个可怕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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