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来自地狱的梦（中）

“心脏，要怎么样才能停止跳动呢？”

空旷的牢房里，艾莉薇尔自言自语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柔弱的声音回荡在地牢，显得十分诡异。

心脏处的疼痛还在持续，因为知道这样做没有什么意义，艾莉薇尔无奈地把手从心窝拔出。被尖锐五指贯穿的心脏还在跳动，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不消片刻，便完全恢复，仿佛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除了溅射到四周的鲜血，和少女身上残破的衣衫证明着她刚才做了什么，其余的一切都没有改变。

没有伤口，没有死去，更没有灵魂。

究竟该怎么样，自己才能死去呢？

没人知道答案，所以她得不到答案。

“啪嗒、啪嗒、啪嗒……”

沉重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两个穿着干净实验服的炼金术师往这边走来，一如既往，她们熟练地为艾莉薇尔换上干净的衣服，随手丢掉被鲜血沾污的囚服。

大概是那个女人又要拿自己做什么实验吧？

艾莉薇尔大脑这么想着，没有反抗，乖乖地跟着她们往外走。

反正，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不是吗？

……

被带到明晃晃的实验室里，艾莉薇尔忍不住眯起眼睛，在黑暗里待的时间太长了，重新沐浴在光明下，只会刺伤眼睛。

但她很愿意到这边来，因为这里还有着她唯一的留恋。

艾莉薇尔不知道那个恶毒的王后是用了什么样的技术，室内周边的诸多水晶柱里，里面都是和她有着几分相似的幼婴。艾莉薇尔知道，这些生命是用她的血液制造出来的，廉价而卑微。

自己是不死的存在，奥古斯都那个女人妄图利用自己的特性去创造生命，试图指染只属于神明的领域。

但艾莉薇尔不关心这些，她不关心奥古斯都是不是在渎神，也不关心这种技术如果流传出去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她只是出神地看着那些水晶柱里的生命——她们静静地沉睡，静静地呼吸，静静地活着。

不管她们能不能算作真正的生命，艾莉薇尔只要看到她们的脸，就会感到很安心。

早已失去一切的她，还有着她们，和她有着相同血脉的她们。

艾莉薇尔的灵魂早已七零八落，在沉睡之前，看到大火焚烧了一切的时候就已经死去，她不清楚这些婴儿算不算自己的家人，但的确是她们让艾莉薇尔重新有了活下去的信念。

只有看着她们的睡脸，艾莉薇尔才会觉得自己的心还在跳动。

即使那些婴儿还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出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但即使是那样，也能让艾莉薇尔感受到确实的疼痛——这会让她知道自己真的还活着。

今天，又像往常一样，一个实验者从某个水晶柱里取出死婴，准备拿出去处理掉。艾莉薇尔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偏过头去，她对于肉体上的疼痛已经几乎免疫，但心绞痛的感觉依旧刻骨铭心。

这或许就是天意吧？禁忌本就不该存在，就连那些实验员都是那么认为的。

但是……

宛若黎明破晓般的哭声在实验室里回荡着，艾莉薇尔猛地睁大眼睛。

“怎么可能？她活下来了！”实验员惊呼出声。

伴随着婴儿的哭声，整个实验室沸腾了，所有实验员都第一时间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围了过来，想要一睹这个不该存在的奇迹。

没错，这是一个奇迹。

少女没有过去，她有些僵硬地站在那里，酒红色的眸子里散发出某种光芒。

那是她早已遗忘的光芒。

名之为希望啊。

不知为何，艾莉薇尔觉得自己的身体在颤抖，就像是落水的人遇到了可以抓住的稻草，她踏着颤颤巍巍的步子走向那些欢呼鼓舞的实验员面前，朝着他们伸出了手。

实验员们可不是奥古斯都，对于这个不死的怪物，他们还是有十分的忌惮。不自觉地后退散开，只剩下那个抱着婴儿的实验员和艾莉薇尔相对而视。

“她……还活着？”艾莉薇尔的声音有些沙哑，还有些颤抖，即使事实就在自己面前，她还是想要再确认一下。

“是，是啊，她还活着……”

实验员的视线有些躲闪，她不清楚艾莉薇尔想做什么，在这个地宫，除了奥古斯都，没人能压制得住这个怪物。

“真是一个奇迹！”实验员继续感慨道。

奥古斯都的研究本就是为了创造这些孩子，但长久以来，从没有过一次成功，甚至就连成功的迹象都看不到。

但这个孩子活了下来，说是奇迹根本不为过。

“奇迹……吗？”

艾莉薇尔歪着脑袋，视线完全无法从那孩子身上移开，看着那个小小的生命，她的眼中忍不住流露出笑意。

是的呢，是一个奇迹。

一个上天送给自己的奇迹！

艾莉薇尔眼中泛着光泽，心里怀着难以言喻的雀跃，许久，她伸出了手，伸向那个小小的孩子。

“我要抱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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