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幻象

北离默默地看着身前十多米之外，朝着自己张开双臂，不断呼唤着自己过去，似乎想要拥抱自己的白裙少女，眼神十分冰冷。

白裙少女的脚下还倒着具穿着女仆装的尸体，从那能让简若自卑，让北离绝望的身材上看去，死者应该是位货真价实的少女而不是女装大佬，死因则是脖颈处的一道几乎将整个喉咙都切开的伤口。

反正都是敌人，谁胸大先打谁，就当是为千千万贫乳少女们报仇了。

不断有血水从尸体的伤口处冒出，沿着地板的缝隙流向更远的地方，在上面留下暗红色的印记。

完全是密室杀人案的事发现场，但白裙少女依旧笑得十分圣洁温柔，就连北离也是一副冷静到极致的样子。

“不过是幻象而已……你以为模拟出我家骑士的样子我就会乖乖地跑过去求抱抱吗……”北离小声嘟囔着，“就算是真的骑士，我也不会过……我也得考虑考虑再过去……”

“所以你这个冒牌货还是赶紧消失吧！”

北离抬起头来，冲着十多米外不断呼唤着自己名字的幻象发出愤怒的大喊。

发动！

秘技·爆头之术！

身后的龙翼猛地张开，十多米的距离几乎在一瞬间被跨越，不知何时已经飞到幻象头顶之上的北离紧握着拳头，朝着下方的幻影用力击打过去。

恭喜北离达成新成就！锤爆自家骑士的狗头！这可是她在现实中一直想做但没敢做的事情，这下子终于过瘾了。

简若的幻象在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之后彻底消散在空气中，因为是幻象所以根本不会有脑浆横飞这种限制级的画面，周围的一切都随着幻象简若的消散而慢慢消失，露出一个只有黑白两色的诡异空间。

击破幻象的过程并没有耗费多少北离的力量，但北离在缓缓松开拳头之后，还是露出了些许疲惫的神情。

“这已经是第多少次看见骑士了？一百次？还是两百……唔，其实想这些根本就没意义吧……”

北离有些疲惫地席地坐下，甩了甩其实并不酸痛的手腕，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梦境空间。

整个空间像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头的那种，黑与白两色占据了空间的两侧，周围的双色墙壁上隐约可以看到扭曲的光晕。

北离已经想不起来自己被困在这里多长时间了，一天？一个月？一年？

就像她刚才说的那样，时间在这里根本没有意义，当你的眼前就只有单调乏味的黑白两色，听到的永远只有自己的说话声，偶尔还会出现各种幻想陷阱来摧残你的精神，这个时候，选择忘记一些不重要的东西是最好的保护自己的手段。

至少不会让自己发疯。

但这个梦境回廊却总想着让人发疯。

每隔一段时间，北离就会进入到一个幻境空间，空间里的一切都是按照她自己的记忆构成——那些人，那些物……因为源于真实，所以那些幻境也格外真实，而最让北离感到愤怒的不是自己的记忆被人窥视，而是幻境中出现的那些人。

已经死去的黑龙族人，消失不见的故交旧友，陪在自己身边的骑士大人……哦，还有伊瑟薇，这个是身高与乳量之敌，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必须要被自己打败的家伙。

但，亲人也好，敌人也好，不管怎么说，那些都是对自己十分重要的人。

而现在他们却出现在一个个幻境中，并且只有杀死他们才能让自己从幻境中脱离出来。

因为是梦境，不会消耗体力，也不会损失力量，但一次次重逢那些原本只存在于记忆中的人，再一次次亲手杀死他们……这对一个只有十四岁零好几千个月的小女孩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一点？

现在已经连续不知道多少个幻境遇到的都是骑士大人了。

这是北离唯一一个直到现在都无法对其狠下杀手的幻象。

那个该死的梦魇似乎也发现了这点，于是现在北离能够遇到的就只剩下简若和伊瑟薇两个幻象，而同样的，效果似乎也很显著——北离现在正变得越来越虚弱就是证明。

梦境世界的虚弱代表的就是灵魂力量的慢慢消散，等到自己再也站不起来的那一刻，就是那个梦魇露面杀死我的时候吧？

真没用呢，我明明还是个领主呢……连个梦魇都打不过……

北离有些自嘲地想着，忍住灵魂深处传来的越发清晰的虚弱感，深吸一口气，准备继续上路。

其实她也不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但就算留在原地不动，自己也会遇见那些幻象，反正不会消耗体力，还不如试着走一走，指不定能找到脱离的方法呢？

“不过话说回来，骑士现在应该也在忙着把我从睡梦里叫醒吧？嗯，这次出去了以后就不生骑士大人的气了，可不能让伊瑟薇那家伙把骑士抢走了。”

北离暗暗地说道，同时像是给自己鼓气一般挥了挥小拳头，打起精神来，继续沿着这条快看到吐的黑白回廊走下去。

而在北离身后，某个她看不见的地方，一团黑色的影子悄悄地从地面浮现而出，久久地注视着北离远去的方向，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但随即，那团黑影就像是抽风一般剧烈颤抖起来，发出轻微的呻吟，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然后，慢慢消散……

……

入夜，无月，星辰稀疏，半山腰的庄园被笼罩在一片深沉的夜色之中。

庄园门口突然亮起淡淡的蓝光，蓝光汇聚成一个娇小的人形，白裙，乌发，黑眸，身体边缘泛着蓝光，是十分可爱的美少女战……

啊呸，幽灵。

法雅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庄园，那是是她曾经居住过的地方，现在已经不能踏足，时间似乎也快到了，再有个几分钟，这具灵体的控制权就要交给另一个自己了——一个只会吹竖笛，什么都不敢尝试，甚至连去见他一面都不敢的废物。

已经占据了主导的自己夺走了这个身体绝大部分的控制能力，全部的记忆，一天二十三小时的控制权，以及……陪伴在他身边的权利。

只有每天的最后一小时，另一个自己才有机会重新掌控身体，回到这个地方练习一个小时竖笛——并不是因为她足够仁慈还愿意给另一个自己留下一个小时的时间，事实上，她连一分钟都不想分享给那个废物，但毕竟是双念之灵体，少了任意一方自己都无法存在，二十三小时，已经是她现在所能做到的极限。

但今天，她想要……不，是必须要突破自己的极限了。

他已经等不了太长的时间了。

那个女孩灵魂的强度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于是想要吸收她的灵魂也就变得十分困难。

吸收灵魂可不是什么空手套白狼的事情，去摧毁原本完整的灵魂，本就需要耗费大量的精神力量，尤其是当对手是强大的巨龙时，需要耗费的力量就更多——其实原本给他们一点时间的话，慢慢消耗总是能解决问题的，但魔力的暴动不允许他们拥有那么多时间。

只有吸收了灵魂才能压制住魔力暴动，但魔力暴动又不允许他们去得到北离的灵魂……

这差不多就是个无解的问题。

但，其实只要杀死那个小女孩，问题就会解决了吧？

她从来不惮于去作恶，反正自己本身就是恶念的集合体，就算再怎么邪恶，也不过是自己的本质而已。

这么多年来，她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骗了多少人，让他们交出灵魂，做出这种罪行的自己，早就没有资格再回归女神的怀抱了。

而且，如果是为了他的话，就算手上再多一点鲜血，也没问题的吧？

毕竟，自己存在的意义，本来就是为了他啊。

这么想着，十一点的钟声终于响起。

随着古老的铜钟发出悠长的声音，一抹挣扎的神色出现在法雅的脸上，两股意识的剧烈交锋让她觉得脑袋都快要炸开——虽然对于她这样的存在来说，脑袋真的炸开也不会对其本身造成任何的伤害，甚至不会感到痛苦，但现在，痛苦却是真实存在的。

另一个自己失去了记忆，所以那个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甚至无法接受自己的所作所为，而这让法雅十分愤怒。

“明明我在努力地拯救着奈原，而你却一直在阻止我，难道对你来说，过去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吗！”

法雅在脑海中喊出这些话，正在争夺身体控制权的另一股意识似乎被她的话吓到了，反抗的步伐稍微一顿。

“如果，你还记得奈原的话，就给我停下来，滚出去！别想那个该死的竖笛了，现在只有我才能救他，你明白吗！”

明明是个软萌的少女，却发出女王一般的宣告，于是本就处在弱势的另一股意识被吓到，渐渐萌发了退意——也或许，在那个意识的本能中，她也的确认为自己的行为并不能给奈原带来任何帮助。

控制权的争夺战终于有了结果，恶，似乎再次占据了上风。

强行忍着占据控制权后带来的痛苦，法雅努力站直身体，默默地看着阴影中的庄园，嘴角有些牵强地扯出一丝微笑。

“又可以，守护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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