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猎人与猎物

“诸君，我们遇到了麻烦。”

傍晚的山中庄园似乎被蒙上了一层莫名的阴翳，昏黄的落日余晖洒在上面，没有温暖，只给人一种破败萧索的感觉。

庄园中心有栋三层小楼，而在顶层的某个书房里，名为压抑的氛围蔓延到房间里的每个角落，而随着那句有些没头没脑的话，书房里的气氛更加凝滞，就连空气都似乎停止了流动。

房间里只有区区三个人，或站或坐，神色不一；唯一的那张桌子上亮着盏魔法灯，被人刻意调暗的灯光并不能驱散房间里的压抑，只会让人更加心神不宁。

书房的窗户开着，窗户正对着的那棵树将自己的影子投向房间，偶尔吹来的晚风拨动着桌子上未合的书页，发出“哗哗”的微响，而刚才说话的那位少女站在窗前，双手背在身后，视线盯着花园里的某处，任由树影将自己的身体吞噬。

“很显然，现在有一只不知死活的幽灵正在尝试入侵我们龙海联盟的领地……”

简若背对着房间里的另外两人，风把他的衣角轻轻吹起又放下，拨动少女额前的碎发，黑暗中，少女的身影显得格外无助而萧索。

“骑，骑士……”坐在书桌后的北离也不顾简若是否能看见，高高举起小手，“可是，幽灵的话，我记得本来就是死掉的啊。”

敏锐地抓到了简若话语中的问题，北离像是邀功一般地提了出来。

“嗯，你说的很对。”

简若微微点点头，转过身来，神情严肃，语气低沉，“所以就罚你今天晚上不许喝牛奶吧。”

“诶？”

北离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不喝牛奶会长不高的，你们这是在谋杀我的未来！我不服，我要见骑士，我要见骑士！”北离嚷嚷着，“我为联盟立过功，我给骑士暖过床！你们放开我，让我去见骑士！”

简若沉默地看着在一旁自导自演玩得正欢的北离，一时间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说好的冷酷睿智强大的黑龙领主呢？这丫头明显是拿错剧本了啊！

“好了，安静点。”

身着女仆装，一直站在书桌另一侧的魅魔女仆伊瑟薇敲了敲桌子，试图把话题拉到最初开始的地方。

“所以说，主人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吗……”简若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为了守护世界的和平，贯彻爱与真实……”

“骑士你在说啥？”

接过伊瑟薇递过来的红茶，北离一边小口地喝着，一边有些疑惑看向简若。

“咳咳……总而言之，我们要想办法把那只幽灵赶出去……或者消灭掉。”

“我，我不行……”北离脸上很罕见地露出了窘迫的神情，“我感觉我可能不是那只幽灵的对手。”

北离低着头，小声嗫嚅着，似乎不太愿意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

难道幽灵什么的已经上升到北离的一生之敌的程度了吗？

简若有些凛然地想着，然后拍了拍北离有些单薄的肩膀，“没事，这次我会亲自出马。”

“亲自出马？”北离倒吸一口冷气，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难道骑士你要释放一个圣光禁咒去毁灭那只幽灵吗？”

“究竟是谁教出来的魔法师才会丧心病狂到用禁咒去打幽灵啊！”

简若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然后转过身去，看向站在一旁的伊瑟薇。

“话说我下午让你准备的那些东西都买好了吗？”

“当然。”伊瑟薇微微点头，“都放在二楼了。”

“很好。”简若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接下来，就该我们准备一下，去给那只幽灵布下个天罗地网了。”

“那些东西真的会有用吗……”伊瑟薇想起自己买的那些东西，面色有些古怪，但没有问出声。

“不过主人，我还有个问题。”伊瑟薇皱着眉，若有所思，“主人你怎么能确定那只幽灵还会再来呢？指不定它只是偶尔路过，感受到我们的存在之后，肯定早就落荒而逃了吧。”

“我当然有信心。”

简若抽出一直放在自己腰间的那支简单竖笛，指尖在上面轻轻摩挲着，“因为，她还没有把曲子吹给她喜欢的人听呢……”

……

俗话说，月黑风高杀人夜，但零从来没有这个想法。

作为一位拥有“夜之魔女、暗夜神选、黑暗的宠儿、盗贼之王”等称号的小偷，零一直坚持以“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为自己的处事原则：以不被抓住为中心，坚持挑有钱的人偷，坚持谋财不害命。

一位优雅的夜之使者，才不会把死亡和鲜血当做自己的战利品。

虽说以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称号都是她自己封的，根本没人承认，但这并不影响她去相信并践行落实那些原则。

而这或许也正是她能活到现在的原因……除了那次，离黑暗最近的那次。

零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上午决定把这个庄园当做今晚的“狩猎点”后，她就去买了身上的这套装备，为此花了整整一个白天的时间。

紧身的黑衣黑裤将少女玲珑的娇躯完全包裹住，隐约可见女孩姣好的曲线，一头黑发被束成高马尾扎在脑后，脸上同样蒙着块黑布，将少女的面庞遮挡住，只留下那对灵动至极的眸子露在外面。

令人略感奇怪的是，零的右手裸露在外，纤细白净，有如玉石，但左手之上却依旧戴着只黑色的手套，这毫无疑问会影响她接下来的“工作”，但零却丝毫没有要脱下手套的意思。

微微凝神，零的身子躲藏在树下的阴影中，比黑夜更黑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那栋小楼。

很好，比想象中要顺利很多。

整座庄园最外面的那层围墙犹如虚设，看似高大，但对她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

没有魔法禁制，没有陷阱，甚至连个防盗报警装置都没有，这一切都让零坚信这座庄园里住着的是三个毫无处事经验的小女孩。

在她的感知中，整座庄园里都没有属于元素能量的波动，这说明住在这里的三个人都只是普通人，不会魔法，不懂魔武。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里面的人过于强大而让她无法感知，但零明显十分信任自己的感知，所以她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个可能。

树影微微摇曳，零的身体慢慢地与树影相融，消失在原地，如滴水入大海，没有引起一丝涟漪。

小楼正门处的某个角落里，一闪而过一道极其微弱的白光，零没有发现，所以她义无反顾地闯入到那个并不是为她准备的陷阱里。

白光一闪而逝，看似极短的时间，却已经向三层的某个房间传递去一道讯息，猎物，来了。

零喜欢把入室盗窃称为“狩猎”，她是猎人，金币们是猎物，但今晚，猎人与猎物的位置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偏转……

……

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声，没有心跳声，零把自己可能发出的声音给完全抹除，纤细的身影有些虚幻，快速而谨慎地走着，如踏黑暗。

“咻……”

微不可闻的破空声突兀地响起，一道有些浑浊的液体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射出，在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打中了她的胳膊。

“嗯？”

零顿时如临大敌一般做出攻击姿态，整个人停在原地，警惕地看着四周。

有些刺鼻的气味从胳膊上传来，零低下头，轻轻嗅了嗅，“大蒜的味道？是小孩子的恶作剧吗？”

零皱着眉，她不喜欢大蒜，连带着这种味道都成为被她所厌恶的存在。

好在这东西虽然味道难闻，但至少不会对她的行动产生什么影响，停了一会，确认没有后续的攻击后，零才又继续自己的狩猎之旅。

“是恶作剧吧？明显是准备好的……攻击，所以肯定是恶作剧吧。”

这么安慰着自己，零更加小心地走着。

其实如果放在平时，生性谨慎的零遇到哪怕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会选择暂时离开，但现在她已经没得选择了，左手一直在隐隐作痛，或许自己已经引起了某些存在的注意，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里停多久，必须要在离开前凑够接下来的路费。

黑暗中的身影继续变幻着位置，悄悄地往二楼前进。

……

三楼的某个房间里，三个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着什么。

“骑士我怎么感觉你准备的那些东西根本没用啊。”

北离捧着杯热牛奶，小口喝着，看向简若的眼神有些古怪。

“其实主人，妾身也是那么认为的。”

伊瑟薇安静地站在一边，小声附和着。

“诶？”

简若露出疑惑的表情，“这么会没用呢？”

“犬类魔兽的鲜血，大蒜汁液，十字架，桃木……这怎么看都对幽灵没有任何效果吧！”

北离忍不住大声说着，傍晚布置陷阱的时候简若要求每个人都要帮忙，搞得她现在身上还是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大蒜味。

“没事没事，问题不大，反正前面那些都只是小菜，真正的重头还在二楼。”

这么说着，简若心里微微一动，自己在二楼留下的禁制，被触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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