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永恒镇，酒馆之中

痛苦或许不会轻易地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消散，但时间可以让你忘却过去的事情。

当一切变为回忆，你就会变得和洛黛尔一样，没心没肺。

永恒之领虽说是一个行省，但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愿意住在这对抗魔族的第一线——即使是帝国也不可能放任自己的人民跑到这危险的地方来。

在这偌大的永恒之领中，就只有帝国常驻的三支满编军团，共计三十万战士，他们算是常住在这里的真正“居民”。

当然，这样的兵力在曾经面对无边无际的魔族大军时，根本连沧海一粟都算不上，只是现在魔族主力几乎全部溃散，威胁几乎已经被消除，帝国才能放心地让这些军人驻扎在这里——当然了，如果哪天魔族卷土重来，他们也就担任了暂时阻挡魔族前进的任务。

而在永恒海边，真正靠近魔族领地的地方，还有一个小镇。

那的确是一个很小的镇子，镇子里不过百人——这是永恒骑士团的大本营，也就是希尔圣女口中的“家”。

虽说永恒是一个骑士团，但在和平年代，团里的少女骑士还是和普通女孩一样，她们更愿意去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即使为了防备魔族而不能离开这里，在这个镇子上她们也能为自己创造出更好的生活环境。

于是在魔族退却之后，镇子上便出现了各种商铺，酒馆，或者别的什么娱乐场所——在这硝烟最浓郁的地方却有着和真正的人类社会无二的小镇，这也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永恒的骑士们把这个镇子当做自己的家，所以她们不会离开，也不会允许魔族或者别的什么势力破坏这里。

要知道，永恒的六条团规中就有一条是这么说的：这是我的东西，谁想要，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这是我的，所以我不会离开；

这是我的，所以我要守护；

这是我的，至死不变。

……

“呜……洛黛尔姐姐去哪儿了……姐姐我们再找不到她，回去就又要挨骂了……”

天色将晚，永恒镇的街上，两只幼女拉着手有些着急地走着，眼睛不时看向旁边的酒馆，似乎是再找着什么。

左边的幼女看上去似乎要更小一些，发色是拜占庭帝国人常有的黑色，梳成两条长长的马尾垂在身后，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幼女穿着很简单的白色过膝裙，全身上下几乎没有半点多余的修饰，仅在裙角处绣着些许复杂的花纹。

女孩眼睛的颜色也是如发色一样的漆黑——深夜一般的黑色应该是清晰的，而女孩的眼睛里却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一般——这倒没有让她的眼神看起来有些僵硬，相反，这层雾气倒是为她多添了几分娇弱。

嗯……

好吧，哪个幼女看起来不弱小……

毕竟她们都需要保护。

黑发的幼女看起来十分害羞，街上偶尔会有团里别的骑士和她们打招呼，她也只是小声地回应一下，尔后便躲到旁边的女孩后边。而刚才的声音也就是她发出来的。

身旁像是姐姐一样的另一只幼女看上去倒是胆子大一些，至少不会像妹妹一样畏畏缩缩的，还知道主动安慰一下旁边担心地快要哭出来的妹妹。

二人应该不是亲姐妹关系，姐姐的发色是罕见的银色，这样的发色一般只有在帝国北方，靠近雪原那边才能见到。姐姐的眼睛是阳光般灿烂的金色，代表着高贵与尊严。

这两个孩子还是半年前才来到永恒骑士团，他们的父母都曾经是帝国最强大的骑士，现在已经殒命在魔族大地上。

或许是因为她们的命运实在悲惨，也可能是因为这两只幼女真的很可爱，总之团里的少女骑士们对她们俩都抱有极大的善意，完全把她们当成妹妹看待。

“唔，小艾不要怕，没事的，我们去那边酒馆找一下，洛黛尔姐姐最喜欢去那里了。”

“嗯……姐姐，圣女姐姐这两天都没有来找我玩了，洛黛尔姐姐都回来了，圣女姐姐还没有回来吗？”

小艾微微侧着头，身后的马尾便也随着她的动作侧到另一边，柔软的声音里满是疑惑。

另一只叫做小可的幼女身体微微一僵，她知道自家的圣女大人已经遇刺，甚至连尸体都已经按她以前的意思给深埋在海底。

其实，准确地说，整个团里恐怕也就小艾一人还被蒙在鼓里。

而小艾又一直在期待着希尔圣女回来给她带些礼物，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妹妹的话——这像是个残酷的童话，揭开真相，背后就是鲜血淋漓。

“嗯，圣女大人吧……我也不知道呢。”

小可轻轻地握了握小艾的手，还是决定照着姐姐们说的做，先找些理由敷衍一下这个爱哭的妹妹。

“唔……我前两天还看到圣女呢，她好像在一个很黑的地方，我看不清……脸都看不见，但，但小艾知道她一定是圣女大人。”

“嘛，小艾是做梦了吗？”

“才没有呢，是真的。”

“好啦好啦，我们快走吧，洛黛尔姐姐还没找到呢。”

“嗯，是的，姐姐大人。”

夕阳之下，两道娇小的身影朝着路的尽头走去，柔弱但互相扶持的幼女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果然，幼女什么的最棒了。

……

“又躲在这里喝酒吗？逃避可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镇子上有三家酒馆——包括当初的希尔圣女，很多人都想知道这个有百余人的小镇要那么多喝酒的地方干嘛。

已经是黄昏之时，在酒馆里的顾客也只有一人，赫然正是洛黛尔——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自斟自饮，她似乎已经喝了不少了，脸颊被酒精染成不正常的酡红之色。

站在酒馆门口的少女同样有着一袭黑发，只有两鬓处有两缕火焰般鲜亮的红色发丝，给她带来一种火焰般的热烈气质。

夕阳温和的光芒将她的秀发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背对着夕阳的女孩整个身体边缘都泛着柔和的光芒，如同教典中的女神那般神圣不可侵犯。

眸色却是天空般的蓝，澄澈，睿智而温柔——很难想象温柔与热情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可以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是挽歌吗……”洛黛尔趴在桌子上，酒馆的主人一脸无奈地看着喝得半醉的洛黛尔，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喝醉前能不能先把钱付了……虽说团里有福利，白吃白住还可以不用干活，但你天天来喝酒还不付钱这让我很难做啊……”

应该还算是少女的店主小声嘟囔着，却并没有要走上前去把这个酒鬼赶出去的样子。

“你是在自责吗？”挽歌撩了撩有些散乱的发际，“为了团长？”

洛黛尔的动作僵在半空中，半晌，握着酒杯的手缓缓垂下，脸上露出一抹有些苦涩的微笑，“才没有呢，我怎么可能会为了这点小事就自责……”

“团长死了是她自己倒霉，才不是因为我作为护卫队队长没有保护好她呢……”

洛黛尔摇了摇头，用力地把口中的酒液吞下，却是被呛到，不住地咳嗽着。

挽歌轻轻地拍着眼前少女显得有些单薄的后背，心中一片苦涩。

“你在逃避——我们都在逃避啊。”

“没有……”

“你觉得那件事是该你去负责任吗？”

挽歌走到门口，没有再走过去，与把自己隐藏在阴影下的洛黛尔对视着。

“难道不是吗……你们不都是这么认为的吗？”

“胡说！”

“呀！姐姐姐姐，洛黛尔姐姐在这里！”

“嘘，小点声小点声……那个那个，挽歌姐姐好！”

“噫，挽歌姐姐也在，挽歌姐姐也是来找洛黛尔姐姐的吗？”

“小艾快别乱说话啦……”

小可连忙把想扑过去让挽歌抱抱的小艾拉后退几步，显然，她对于这个负责训练她们的导师有着极深的敬畏。

“你们在外边，不许进来，我和洛黛尔有点事要谈。”

“唔，是！”这是小可的回答。

“唔，我要抱抱……”没毛病，这是小艾的。

挽歌只是在她们的脑袋上揉了揉，转身走进去，顺手把酒馆的门给关上。

“诶诶？姐姐，挽歌姐姐为什么要关门？”

“嗯……”

某幼女托着腮帮子，一脸我在认真思考的表情。

“指不定是因为她们要做一些不好的事情。比如说什么交易啊之类的。”

“啊？那我们要不要通知若川姐姐过来阻止她们？”

“不行不行不行，要是让她们知道是我们告诉若川姐姐的，肯定会欺负我们的。”

“哦，小艾知道啦。”

“嗯嗯，我们在外边等就好。”

……

没有人知道的事，此时永恒小镇的入口处，一位红发的女子缓步朝着位于小镇中央的骑士团总部。

“嗯，好久没有回来了呢，不知道洛黛尔她们最近有没有发育，以前她们那胸部的手感真是不怎么样……”

红发女子似是不满地嘟囔着，右手做抓捏状，像是在回忆着什么美妙的场景。

“不过话说希尔那家伙真的死了吗？她要是死了那我以后会少很多乐趣的啊……小忆，你怎么看？嗯？”

红发女子说着，看向旁边——嗯，反正在一个正常人看来，她的旁边就是一团空气。

“是吗……”然而女子却像是听到了什么一样，微微点了点头。

“那，走吧，回去见见她们。”

女子挥了挥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皮鞭，女王的气场表露无疑。

夕阳之下，女子有些孤独的身影被慢慢拉长，化作黑暗的剑刺破光明。

而在她身侧的沙地上，一排诡异的印痕，缓缓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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