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爱依诺丝回忆篇（14）

“那怎么可以？”菲拒绝道：“你的安全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也是我们所有人的事。特别是你…”

“我？”

“你是我们所有人之中最软的柿子，”菲说：“这次人类吃了苦头，因为对于我们的了解不够多。以为我和薇丽安娜是软柿子，比较好捏…结果吃了大亏。

下次如果我推断的没错，他们肯定会养精蓄锐，然后以你为目标的。”

“菲姐姐说得有道理…只是…”

“只是什么？”

“不…没什么…”

阿希娅想表达自己心中的疲惫之感，但是又怕菲听了生气，只好将话咽回肚子里去了。

菲的直觉很敏锐，她没有放过这丝细节，问道：“你想说什么…说吧。”

“那我说了…你不要生气…”阿希娅有些唯唯诺诺地问道：“我觉得我不适合这些事情…诚然我也很讨厌这个国家…但…我有点累了…”

“你的意思是，你想就此归隐，是么？”

“恩…”

“……”菲叹了口气，说：“你说出这样的话，我不觉得奇怪，毕竟你是我们所有人之中，对世界恨意最轻的一个。”

“菲姐姐…如果大家一起放弃的话…难道不好么？”阿希娅恳求道：“大家一起找个平静的地方生活，没有人能够惹到我们的…

我们跟天使们作对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出一个结果…

如果这样的状态还要持续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话…你难道不觉得疲劳么？”

“恩，我也会觉得累。”菲说：“但这是必须要经历的过程。”

“……”

“阿希娅…”菲说：“你就是因为被这个世界伤得还不够深，所以你的恨意才会不足。所以你才会这么容易就动摇…

如果是大姐或者三姐站在你面前，你对她们说这种话，恐怕你已经被扇耳光了。”

“……”

“阿希娅…”菲轻轻地对阿希娅伸出手，摸住了她的后颈，将她拽到了靠自己很近的位置，说：“看着我的眼睛，然后…把我说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阿希娅有点紧张，她问道：“什么话？…”

“我们众人，是一起起誓的姐妹们，你现在，还记得那天的事么？”菲说：“我们一起起誓，要一起毁灭人类的现代文明，支配他们，将他们变成我们的东西。

这是我们当时一起立下的誓言，你难道想要背叛么？”

“我…”

“且不说我最讨厌的，就是背叛誓言的人…”菲的表情严肃了起来，她说：“你要是现在走了…对我们来说将是一个重大损失。

我们需要你…远比你需要我们，更需要你。所以我不准你中途退出…特别是现在只有五个人的节骨眼上。”

“…对不起…”

“我挺喜欢你的，阿希娅…”菲说：“你知书识礼，温文尔雅，同时又很仁慈温柔…虽然性格有点别扭，但是本质上还是很善良的。我一直很喜欢跟你说话，也很关心你…”

“菲姐姐…”

“但是…”菲一改先前的赞扬口吻，她脸色严肃地说：“如果因为你擅自离开，导致我们姐妹中的其他人出了什么事的话…

我是绝对不会饶了你的，甚至会找到你，杀了你…

这是背叛的代价…”

菲的神情，让阿希娅有点紧张，毕竟她知道，菲一向是个说到做到、谨言慎行的人。她很少说谎，自己做不到的事很少开口，一旦开口就是誓死贯彻到底。

“看着我的眼睛，”菲问道：“你知道了么？”

“…知道了…”阿希娅道歉道：“对不起…对你说了不成熟的话…”

见到阿希娅认错，菲重新露出了笑脸，说：“你知道就好…不过你要原谅我…丑话说在前是我一贯的作风。希望你不要在意…”

“没事的，我不在意…”

“那就好…”菲说：“你这里恶魔的数量，我看减少了很多呢…你最好赶紧在造一些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这段时间需要我在这里保护你么？”

“不了不了…不麻烦你了。”阿希娅笑道：“你的领地不是也损失不小么？你还是先回去，把那边照顾好吧…我这里没关系的，不用担心。”

“恩，那也好…”菲笑道：“那我走了，如果有什么意外发生的话，就赶紧逃走，然后让人给我们通风报信，明白了吗？”

“恩，知道了。”

“那，我走了，不打扰你休息了。”菲打开窗户，告别道：“晚安。”

跳下山谷，黑色的双翼张开，一道散发着强烈不详黑气的夜影，朝远方飞去。

“呼…”

见到菲离开了那里，阿希娅微微松了一口气。刚才菲说要杀死她的时候，真的是吓坏她了，冷汗在她的背脊上止不住的渗出。

“喝杯咖啡冷静一下好了…”

阿希娅静静地在火炉边喝着咖啡，望着那不断燃烧的柴火，她陷入了沉思。

“唉…”

自己的姐妹们对于这个世界的憎恨，就像这一团熊熊燃烧的炉火，自己丝毫没办法扑灭。自己更像是那置身其中的木柴，在一点点地烧尽。

她不知道自己最后的存在，是化为照亮世界的火光，还是变成一团黑漆漆的木炭。

夜已深，炉火被熄掉了。

阿希娅关上了灯，准备入睡…这时她拉开了窗帘，发现外面又开始下雪了。

“又下雪了…”

此夜月光明朗，又有飘雪作伴，阿希娅不自觉地又拿起了小提琴来。

“（拉一会儿小提琴，散散心好了…）”

毕竟刚才被吓唬了一顿，小心肝儿还没恢复…

“（拉哪个曲子好呢？…）”

此时，她的脑海中浮现了之前的那首曲子——《致爱依诺丝》…

“……”阿希娅心想：“（为什么我又想起那个曲子了…）”

明明已经打算忘掉了，明明已经把谱子给烧掉了…

可那其中的一个个音符却如同印在了血肉之中一般，挥之不去。或许是因为，那些音符并不只是音符那么简单…

那是包含了自己的灵魂、心血，以及那段敞开心扉的日子的回忆…

“……”阿希娅思考着，思考着，渐渐她心里出现了一个答案：“（难道说…在我的心里…那段日子…对我来说是最快乐的么…

所以我才无法忘怀的么…）”

那段时间确实，是她这一百多年来最快乐的时光…或者说最轻松的时光…因此她才会如此想念，如此迷恋。

因为她一直等的，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愿意打开自己心房，接受自己，关心自己的人。

饱读诗书，喜欢研究自己内心精神世界的她，无法欺骗自己…

她深刻地意识到了，在某一个瞬间。

自己确实是…

喜欢上了爱依诺丝…

“……”阿希娅无奈地苦笑了下：“（是么…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所以我才会…）”

一滴泪水，从阿希娅的眼中流淌了出来，“滴答”的一下子，递到了她的琴弦上。

“（那么得难过啊…）”

最终，无法隐瞒自己内心的阿希娅，还是哭了出来。

—————————————

到了第二天的早上，爱依诺丝仍旧失神着。

她无法违抗命令，但又不知道自己该以一个什么样的心态在那条路上走下去。

“（太弱小了…我…）”爱依诺丝呆滞地望着天花板，心想：“（反正抵抗不了…干脆给自己找一个即使死掉也没关系的理由吧…

这样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的话，我多少能有点勇气去面对吧…可是那个理由又是什么呢？）”

朋友？父母？地位？金钱？

爱依诺丝不知道…反正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已经得不到了，那干脆，就在第二想要的东西里面，尝试一下好了。

她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将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的父母。

她的父母喜出望外，一解愁容…

看到这样子的他们，爱依诺丝偷偷地从家里又溜了出去…她一个人无精打采地走在大街上。

“（他们两个…不能成为我的理由…）”爱依诺丝心想：“（那其他的…有什么能成为我的理由的么？）”

她走在大街上，看了看街边展示柜的衣着，那些华贵的贵族晚礼服，即使是现在自己，也觉得它们很漂亮。

“（这个…能成为我的理由么？…）”爱依诺丝扪心自问道。

但是一想到它们美丽的表面背后所隐藏的真相，爱依诺丝便失去了兴趣。

她走着走着，不知道该往何处走去…

来到公园，静静地望着那被微风吹动的水面，她陷入了沉思，然后做了决定：“（算了，反正估计就算我想破脑袋，想一个月，也没有可以打动我的理由吧？…

那既然如此，我倒不如接受了算了。

为了我自己活下去而战…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样了…毕竟现在这样的状况，除了不想死以外，恐怕没有什么能激起我的意志了。）”

天空飘起了雪花…

“又下雪了么…”

看到这飘落的雪花，爱依诺丝不由得想起了多天前，在那个城堡里和阿希娅一起的时光。那段短暂而快乐的时光…

“（和现在的状况比起来，那段轻松自在的时光真好啊…）”爱依诺丝在心里笑道：“（不知道阿希娅她现在怎么样了…）”

阿希娅…

想到这个名字，爱依诺丝突然灵光乍现。

“（对啊！）”爱依诺丝猛地想明白了，她心想：“（阿希娅！…如果是阿希娅的话！她…她肯定愿意收留我的！

她对我，没有这个城市的人那种功利的心态，也没有种族之间的偏见…一直以来都是把我当成一个生命，或者说朋友来看的…

如果是她的话…她肯定愿意救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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