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倘若有了羁绊，人再想要为恶，便难得多了

“……倒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啦。只不过……导师办了一场化妆舞会，而且给了我邀请函，说是可以带上我妹妹，还有一个男伴一起过去……我在思考……她是什么意思。”

……

……

叶轻璇说着，歪起了头来，有点头疼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瞟了一眼夜长生，突然开口问了一句：“呐。她该不会是觉得你和我已经是情侣关系了吧？”

“……”

气氛突然尴尬。

侦探也没料到少女会这么直接，就像是喝水被呛到了般的猛地咳嗽起来，连打了几个喷嚏后，清醒过来的夜长生才勉强开口问了一句：“情情情情情情情情情——侣？”

要想到这所谓的舞会，不都应该是相亲的吗？！

为什么直接跳到情侣了？！

“没错啊……嗯……应该是吧？”叶轻璇不确定的回道。

夜长生只觉得一个头比两个大，干脆是头皮发麻道：“我再跟你确认一遍，你那个所谓的导师是指凌青竹教授？”

“是啊。”叶轻璇点了点头，“难道我还有别的导师不成？”

“那她说个什么啊！！！”反应过来的夜长生猛地吼道：“她是不知道我和你的关系是什么啊？！那天带我来后台找你的还是她啊？！还是说你压根没告诉她？”

“……”

少女明显被一连串问话问的有点傻掉了，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待到反应过来之时，脸上突然闪现出两抹羞红，微微合上了眼。

夜长生被她这么个反应搞得一怔，一时竟也是闭上了嘴。

“……emmm……应该不是吧……只不过是想……撮合我们两个的意思？”

长久的沉默过后，叶轻璇这才突然睁开了眼睛，冰蓝色的眼眸里带着几分决绝。

“这样也太……”

“毕竟夜长生挺符合凌导师心目中的那种择偶对象的吧？性格又好，成绩也很好，能力也足够，家世什么的也比起我来说要强的多……如果真要说的话，就是到了大学里面会被一大群狐狸精盯上的那种呢。

……如果是作为长辈来讲的话，不希望自家的孩子先下手为强，才有点奇怪吧？”

想明白过一切后，叶轻璇的态度反而是变得自然的多了，看向侦探的眼神也变得不像之前那么害羞，反而是直勾勾的紧盯着她，像是陈述事实一般，一字一句的将理由说了出来。

这下反而轮到夜长生慌乱起来，在往前十八年的人生里面，名为夜长生的侦探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过。

此刻被叶轻璇几乎是以一种完全理性的思维带着攻势一个直球打了上来，作为侦探的夜长生竟是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她支吾吾了半天，这才匆匆开口道了一句：“那……那也不太对劲吧……学校可是因为我的身份被那些部门警告过的，出于这一点来考虑，凌青竹不应该优先考虑我身份的关系吗？”

这大概是夜长生一时半会儿所能找到的，最能作为理由的借口了。

但下一刻，叶轻璇就把她的这份理由给无情的撕了开来。

“……我觉得凌教授肯定是考虑过这一点的。”

少女点了点头，肯定的答道，却又继续说道，“但就是考虑过这一点后，凌教授才会这么做的吧。

对于联邦来说就连信息也需要保护的，大抵也就分为【真正掌握联邦大权的上议会成员】、【FCPS以及联邦军队中将以上的成员及其家属】、【开国八大家族的直属后代】这几类而已……

这其中比较危险的也就是联邦军队，而长生你身上又没有带着军队的气质，也没有表现出来过分的侵略性，就像一位受过良好教育且年轻有为的社会精英一样。

所以，不管怎么说，不管是FCPS还是直属后代，如果能让我与你进一步发展的话，对我本身来说都是件极好的事。”

“……”

夜长生出乎意料之外的沉默了。

她没想到面前的少女已经在短短几分钟内考虑到了这一份上。

不过，也有可能是她早就考虑到了吧。

不然……也不可能促成像是今天这样子的对话。

“所以，夜长生，你的考虑是什么？”

少女顿了三秒，突然对着夜长生开口问了一句。

“……我……我不知道吧……”侦探迷迷糊糊的答道，就在这一瞬间，她也突然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些什么了。

但她也的确很清楚叶轻璇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总归有点想要的东西的吧？长生，如果人活了那么久，不渴望点感情的话，才是件奇怪的事吧？”

………

夜长生突然迷惑了起来。

她的确清楚叶轻璇的话是什么意思，更是清楚为何她会这么说。

她那个混账的老爹也曾对她这么说过，不过那时候的侦探，完全没把这句话当一回事。

总说人要经历些感情变故才会长大，但单纯在侦探的眼里看来，如果平平淡淡的，就那么每天做做FCPS的事情，追查些疑难案件，与那些超自然犯罪斗智斗勇，下班回家的时候能心安的看见父亲那副既欣慰又欠抽的老脸，也挺好的。

但为什么别人总在告诉自己，单纯这样子的话……是不够的呢？

夜长生活在这世上十八年来，还是头一回真正开始不再抵触这件事，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为什么自己那个臭老爹总要怎么说？

为什么普通人的一生总要追求着所谓的伴侣，渴望着那份奇怪的爱情？

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事？

从前的夜长生，为了成为FCPS的探员，付出了多少日夜，她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但那也只是为了得到父亲的承认而已。

现在呢？

夜长生这才突然明白过来，夜逍遥想要告诉自己的是什么。

或许她可以就这么单纯的活下去，活在这世界上，就这么呆在她父亲的庇护伞之下，一直生活十几年二十几年，然后自己成为夜逍遥的庇护伞。

但夜逍遥离开过后呢？

她呆在这世界上还剩下些别的什么原因吗？

那时候的她，肯定已经是FCPS中不说手握权力最大的那位，但也名列前茅，拥有实权了。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不过这份责任……在没有任何束缚的情况下，人真的不会厌烦吗？

或许，父亲是在告诉自己，他迟早有一天会离开自己，而变得无法保护她，才会提前这么疯狂地想要自己去找点什么别的寄托吧。

而……叶轻璇，真的是自己想要的那份寄托吗？

想明白这一切的少女，突然心间又升腾起一丝疑惑来。

虽然她一直认为自己的性取向没什么问题，但真要她去想象未来的伴侣的话，她是想象不出来的。

因为她从未考虑过这问题。

叶轻璇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聪明，漂亮，带着几分傻气，和自己很像，也很投缘。

但如果真要夜长生说些喜欢叶轻璇些什么的话，那大抵是因为……她有个妹妹，而且也很喜欢她的妹妹吧。

如果人有了羁绊，那再想要为恶，就难得多了。

深明这一点的少女，看着叶轻璇那对冰蓝色的眼瞳时，呆了一下，快失去血色的唇瓣微微动了动。

“……可以……的吧？”

话音虽微，但……却是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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